苏越却突然往外侧打方向，赛车几乎是擦着护栏冲下陡坡。风的嘶吼声灌满了驾驶舱，苏越感觉五脏六腑都在往下沉，护目镜外的世界变成了倾斜的色块——观众席的惊呼变成了拉长的嗡鸣，坡道两侧的树木像倒插的矛，飞速向身后掠去。
青瓷的呼吸声透过通讯器传来，急促得像要炸开，她的操控杆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烫，连合金表面都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就是现在！”他吼道，声音在失重感中微微发飘，“右轮切入排水渠，能量输出0.5秒！”
青瓷的瞳孔在全景屏的映照下闪着光，像淬了火的银粒。她的指尖在操控面板上悬了半秒，数据流里闪过一丝犹豫，但最终还是猛地按下了按钮。
银灰色的车身在陡坡上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右轮卡进反向排水渠的瞬间，能量输出产生的推力让车身微微倾斜，刚好避开了下方的碎石堆，轮胎与水泥槽的摩擦声尖锐得像在刮人的骨头，连驾驶舱的隔音层都挡不住那刺耳的声响。
车身倾斜接近60度时，苏越甚至能看见排水渠底部的青苔，在飞速掠过的视野里连成一片模糊的绿色。
…
看台上彻底疯了。
“他在干什么？！”前排一个穿红色T恤的观众猛地站起来，手里的应援牌“啪”地掉在地上，露出里面印着的“沪江附属学院”字样，脸却涨得通红，显然被这操作惊到了。
解说员的声音带着哭腔，断断续续地从广播里传来：“苏越和他的机娘正在用反向排水渠过弯！天呐！这是我解说生涯见过最疯狂的操作——车身倾斜快60度了！轮胎快磨爆了！你们看那火花！我的天！”
维修区里，王老师握紧了保温杯，指节发白，杯盖都被他拧得咯吱响，视线却死死盯着屏幕上那道银灰色的身影。紫月死死咬着嘴唇，深紫色的指甲掐进掌心，渗出血珠都没感觉，只是喃喃道：“master……一定要赢啊……”
…
石磊在后视镜里看到这一幕，下意识地猛打方向盘，想跟着冲排水渠。
但黑石的反应慢了半拍——芯片的延迟在这一刻暴露无遗。
赛车冲向碎石堆的瞬间，苏越清晰地看见黑石的车身突然泛起一层淡蓝色的光膜，那是能量护盾的特征，却只覆盖了驾驶舱的位置。
“主人，坐稳了。”黑石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平静，没有了之前的沙哑，像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
“砰——！”
巨响传来时，苏越刚好带着青瓷冲出排水渠。后视镜里，石磊的赛车一头扎进碎石堆，橙红色的火焰瞬间熄灭，只剩下黑烟在坡道上翻滚。
不同的是，这次的撞击声里，夹杂着一声沉闷的金属塌陷声——那是黑石为了保护驾驶舱，主动卸去了车身其他部位的防护，能量护盾像层薄冰般碎裂时，她的智械核心暴露在碎石的撞击下。
石磊从变形的驾驶舱里爬出来时，脸上沾着血和泥土。他看着黑石大面积破损的身躯 ，没有嘶吼，也没有哭泣，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
阳光照在他脸上，那双总是充满戾气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茫然。他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明白，只是缓缓蹲下身，看着黑石残骸上那道最深的裂痕，久久没有动。风卷起他凌乱的头发，露出额头上那块新添的伤疤，像个突兀的离别。
苏越没有回头。他看着星轨图上最后一个弯道，那里的排水渠被茂密的灌木丛覆盖，只露出一道几厘米宽的缝隙，像藏在草丛里的蛇，在阳光下闪着冷光。
“最后一个点，也是最难的一个。”他的声音有些发哑，却异常清晰。
青瓷的呼吸己经平稳下来，操控杆的震动也恢复了正常。
她的指尖在能量检测面板上滑过，虽然刚才的反向排水渠过弯消耗了12%的能量，但剩余的储备依旧充足。“我能找到它，master。”她的指尖在操控面板上轻点，图像上代表排水渠的绿点突然闪烁起来，频率越来越快，像在指引方向。
银灰色的赛车冲过坡道底部，溅起的水花在阳光下折射出彩虹，却没人有心情欣赏。轮胎碾过积水的瞬间，青瓷的能量读数跳了一下，随即稳定下来——祖安卡赋予她的能量调节系统，正在自动补充消耗。
车身两侧的灌木丛越来越密，枝条几乎要刮到漆面。苏越能闻到青草和泥土的腥气，还有锇钫原矿特有的淡淡金属味——看来这排水渠下藏着矿脉，能量波动比之前的更强。他甚至能感觉到，青瓷的车身在靠近矿脉时，微微泛起一层淡银色的光晕，像在吸收能量。
“还有50米。”青瓷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怕惊动了什么，“灌木太密，我需要稍微偏移路线，从右侧绕过去。那里的枝条相对稀疏，不会刮伤并损耗漆面下的能量。”
“准了。”苏越的指尖按在能量输出键上，指腹微微发烫，“随时准备输出。”
“收到，master。”
银灰色的车身突然向右偏移，擦着灌木丛边缘滑行，枝条刮过漆面的声音像砂纸摩擦，刺耳又心惊。
苏越盯着前方，护目镜的夜视功能自动开启，把阴影里的景象拉到眼前——那道被灌木掩盖的排水渠，比想象中更窄，宽度只比轮胎多两厘米，像道等待猎物的陷阱。
渠壁上还残留着干涸的泥浆，显然不久前刚被雨水冲刷过，增加了打滑的风险。
“就是现在！”
两车同时出声，像演练过千百遍。
青瓷猛打方向盘，车身瞬间向左倾斜，右轮精准地碾过灌木丛的边缘，压断的枝条飞溅开来。就在轮胎即将卡进排水渠的刹那，苏越按下了能量输出键。
一股强劲的推力从车身底部传来，像被大地托了一把。银灰色的赛车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滑进排水渠，倾斜的车身几乎要贴到地面，护目镜外的世界变成了垂首的绿墙——那是高速掠过的灌木。
轮胎与水泥槽的摩擦声尖锐得像要刺破耳膜，青瓷的能量读数在稳步下降，但她的操控却稳得像磐石，连最细微的转向都精准到毫米。
风从缝隙里灌进来，带着草木的清香和轮胎的焦糊味。苏越的心跳和青瓷的引擎声重合在一起，形成一种奇异的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