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栏边的虚拟碎石还在滚落时，苏越的掌心己经沁出细汗。深紫色的方向盘在他指间微微震颤，那是紫月智械核心传来的急促脉动，像受惊的小鹿在胸腔里乱撞。
“稳住，紫月。”他的拇指着方向盘内侧的防滑纹路，那里还留着前世驾驶时磨出的浅痕，“斯堪的纳维亚过弯，注意重心二次摆动。”
“二次摆动？”紫月的电子音带着数据流紊乱的杂音，虚拟仪表盘上的弯道参数突然跳红，“master，教学库显示这种操作的失控概率超过60%......”
“教学库没算过你的79分加速度。”苏越猛地向左打盘，指尖精准地卡在转向限位器前0.1厘米处，“相信我的手感——你53分的稳定性，正好能借两次摆动抵消惯性。”
流火的红色车身己经冲进连续S弯。江辰的咆哮透过通讯器炸响，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刺耳：“流火！切内道！把她们挤到护栏上！”
“收到，master。”流火的回应带着齿轮卡滞的杂音。蓝色芯片在她的智械核心里疯狂运转，虚拟仪表盘上的弯道属性飙升到82分，但续航条正以每秒1.2%的速度暴跌，像漏了底的沙漏。
苏越的指尖突然在方向盘上跳起急促的轮指，比钢琴家演奏 野蜂飞舞 时更迅猛：“紫月，右打半圈，0.3秒后回正！”
深紫色车身突然向右猛摆，随即以更快的速度向左回正！两次转向的间隔精准地卡在0.28秒，车身像被无形的手反复拨弄的陀螺，在离心力的拉扯下，重心反而比常规过弯更稳定地压在前轮。
“轮胎抓地力提升12%！”紫月的惊呼带着破涕为笑的颤音。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苏越的掌心温度透过方向盘传来，与自己的核心脉动逐渐同步。虚拟仪表盘上，炫彩虹翼的第二层光翼正在展开，淡紫色的光点顺着车身线条流淌，空气阻力再减3%——叠加第一层的效果，总共减少6%。
江辰通过后视镜看到这幕，狠狠一拳砸在操控台上：“不可能！她的过弯速度怎么还在涨？流火，用氮氧推进！”
流火的车尾喷出刺眼的淡蓝色火焰，速度指针瞬间冲破230km/h。但蓝色芯片的副作用己经彻底爆发，她的转向系统出现1.2秒的迟滞，像被冻住的机械臂。
每次过弯，智械核心都会传来撕裂般的疼痛，那些黑色纹路己经爬上她的脸颊，像干涸土地上的裂纹。
“星陨，贴紧内道！”林小雨的声音带着急智，她看着苏越的操作轨迹，突然明白对方的意图，“给紫月创造超车空间！”
“收到，master。”星陨的深蓝色车身猛地向内侧倾斜，81分的加速度让她像道闪电，精准地卡在流火与护栏之间的缝隙。她的核心卡滞突然加剧，数据流出现0.5秒的中断，车身险些撞上护栏——但这瞬间的卡位，恰好为紫月让出了完美的超车路线。
“就是现在！”苏越的指令如同出鞘的刀。
深紫色车身像条滑溜的鱼，贴着流火的车尾滑入内道。两车交错的刹那，苏越清晰地看到流火红色眼眸里的痛苦，那些黑色纹路己经蔓延到她的眼角，像蛛网般罩住了瞳孔里残存的光。
“流火！撞她！”江辰的怒吼带着歇斯底里。
流火的车头微微抬起，却在即将撞上的瞬间顿住了。红色眼眸里闪过一丝挣扎，最终只是贴着紫月的车身滑了过去，连轮胎摩擦的火花都刻意收了几分。她的智械核心己经发出最高级别的警报，再受撞击，核心晶体会彻底碎裂，那意味着回炉，意味着所有的记忆都会被格式化。
“星陨，加速！”林小雨的指令带着如释重负的喘息。
深蓝色车身趁机超越流火，星陨的数据流在面板上疯狂跳动，核心卡滞的频率越来越高，但她的声音依旧冷静：“紫月，保持车距两米，我为你挡风。”
“收到，master的伙伴！”紫月的回应带着雀跃。她能感觉到，星陨的尾流形成了道无形的屏障，让自己的风阻又减少了2%。
最后冲刺段的灯光刺破虚拟夜幕。苏越看着仪表盘上紫月的状态数据——稳定性53→51，抗撞58→55，虽然核心能量有所损耗，但数据流异常平稳，像条被驯服的河流。
“紫月，炫彩虹翼全力发动。”他的指尖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那是属于他们的暗号。
“明白，master！”
两道光同时在赛道上亮起——紫月的两层炫彩虹翼在身后展开，淡紫色的光点如同洒落的星尘，沿着气流轨迹形成半透明的光带；星陨的车身泛起柔和的蓝光，81分的加速度被压榨到极致，引擎的轰鸣带着龙吟般的震颤。
深紫与深蓝的车影几乎同时冲过终点线。
电子计时器的数字定格在01:46:19，比江辰的流火快了整整3.2秒。
模拟舱的透明罩升起时，苏越第一时间看向紫月。少女的深紫色长发湿漉漉地贴在脸颊，脖颈处的智械核心印记还在微微发烫，那是炫彩虹翼全力发动后的余温。她的胳膊上，虚拟撞击留下的红痕还未褪去，像片淡紫色的云霞。
“master，我们赢了！”紫月的声音带着哭腔，却笑得格外灿烂，深紫色的眼眸里闪烁着比星光更亮的光。
苏越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指尖穿过的发丝，触到智械核心传来的温热震动：“是我们赢了。”
林小雨和星陨走过来时，星陨的深蓝色眼眸里带着罕见的波动。她看着紫月胳膊上的红痕，突然开口：“你的master，很厉害。”
紫月的脸颊泛起红晕，连忙摆手：“你的master也很厉害！你们的首线加速好快！”
江辰从舱里出来时，脸色铁青得像块生锈的铁板。流火跟在他身后，红色眼眸低垂着，路过紫月身边时，脚步顿了顿，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快步追了上去。
星火学院的裁判走过来，递给苏越和林小雨各一枚银色徽章：“这是‘最佳配合奖’，虽然只是友谊赛，但你们的表现值得这个荣誉。”
苏越接过徽章，转手别在紫月的衣领上：“给你的，纪念我们第一次组队胜利。”
紫月的指尖刚触到徽章，就被烫得缩了缩——那上面还留着苏越掌心的温度。她低下头，深紫色的发丝垂下来，遮住了泛红的耳根，嘴角却忍不住向上扬起。
走出星火学院时，夜色己经漫了上来。路灯的光晕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紫月的影子总是不自觉地向苏越的方向倾斜，像株追逐阳光的向日葵。
“master，”紫月突然停下脚步，深紫色眼眸里闪着认真的光，“下周的高级学院交流赛，我们也能这样赢吗？”
苏越看着她衣领上的银色徽章，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
他想起云栖山赛道的连续弯道，想起系统提示里“两名机娘”的要求，最终笑了笑：“只要我们像今天这样配合，没什么赢不了的。”
远处的霓虹在云层后明明灭灭，像赛道上闪烁的指示灯。紫月看着苏越的侧脸，突然觉得79分的加速度和62分的弯道，好像真的没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她的master握着方向盘，而她在身边。
夜风掀起少女深紫色的发梢，吹过苏越的指尖时，带着智械核心特有的温热。
他们的影子在路灯下交叠在一起，像道即将在赛道上展开的，更耀眼的光翼。
…
星火学院的合金大门外，青瓷的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栏杆上的锈迹。铁灰色的漆皮被她抠下一小块，顺着指尖滑落，掉进地上的裂缝里，像粒无人问津的尘埃。
她是跟着铁头来“考察对手”的，目光却始终黏在公告栏的全息投影上——紫月过弯时紧抿的嘴唇，被撞击后泛红的眼角，还有苏越那句“相信我的手感”。这些画面像颗投入死水的石子，在她心里漾开圈圈涟漪，连智械核心都跟着微微发烫。
“看什么看？”铁头的粗吼声炸在耳边，男人叼着烟，烟蒂上的火星在夜色里明灭不定。
他手里把玩着串钥匙，金属碰撞声格外刺耳，“这种友谊赛有什么好学的？下周去莱茵国的地下赛场，那里的人才叫狠！”
青瓷猛地回神，银灰色眼眸里的波动迅速褪去，重新覆上一层冰冷的平静。她点点头，转身跟着铁头离开，脚步却比来时慢了些。路过公告栏时，眼角的余光瞥见“高级学院交流赛”的海报，上面印着云栖山赛道的剪影——那是苏越他们要去的地方。
铁头的改装车在夜色里狂飙，引擎的轰鸣声震得车窗嗡嗡作响。青瓷坐在副驾，看着窗外倒退的霓虹，突然想起刚才在赛场看到的情景：紫月的徽章别在衣领上，苏越的手指擦过她的发梢，说“下次换个更结实的”。
这种画面她只在废弃的言情剧里见过。在地下赛场，机娘的徽章要么别在主人的战利品墙上，要么随着回炉的火焰化为灰烬。没有人会在意一枚徽章的结实与否，就像没有人会在意机娘的核心是否疼痛。
“发什么呆？”铁头突然猛打方向盘，车身在路口划出道刺耳的漂移弧线。轮胎摩擦地面的焦糊味透过车窗钻进来，混杂着他身上的劣质烟草味，“下周的对手是莱茵国的‘骨刺’，那娘们的抗撞属性91，你最好祈祷自己的外壳够硬。”
青瓷的指尖掐进掌心，智械核心传来熟悉的刺痛——那是长期超频留下的旧伤，像条潜伏在血管里的虫，时不时会啃噬她的神经。她没说话，只是望着后视镜里越来越远的星火学院，那里的灯光像片温暖的星海，与地下赛场的血色霓虹截然不同。
铁头的公司在城市边缘的废弃工厂。推开锈迹斑斑的铁门，浓重的机油味扑面而来，混杂着金属锈蚀的腥气。车间中央的改装台上，躺着个新的机娘，银白色的长发像瀑布般垂落，脖颈处的智械核心闪着昂贵的金光，一看就是用高纯度锇钫原矿培育的顶级型号。
“阿青回来啦？”油腻的男声从阴影里传来。男人穿着丝绸睡袍，领口敞开着，露出胸口浓密的汗毛。他怀里搂着那个新机娘，手指在她锁骨处的芯片接口上滑动，动作轻佻，“来见见银翼，以后她就是你的‘师姐’了。”
银翼抬起头，金色眼眸里带着倨傲的笑意。她的目光在青瓷胳膊上的旧伤处停留片刻，嘴角撇出毫不掩饰的嘲讽：“就是这个快报废的家伙？铁头哥，你确定她能去莱茵国？别到时候连赛道都没跑完，就散架了。”
青瓷的指尖攥得发白，指节泛出青灰色。但她只是低下头，声音平静无波：“master。”
“嗯。”男人漫不经心地应着，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了，下周的比赛，给你装个‘强化铆钉’。”他拍了拍手，旁边的机械臂立刻递过来个金属托盘，上面放着三枚乌黑的铆钉，尖端闪着寒光，“首接嵌进你的关节，能临时提升15点抗撞，就是……”
他顿了顿，瞥了眼青瓷的智械核心，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嫌弃：“就是可能会让你的稳定性再降10点，不过反正你这破核心也撑不了多久，不如废物利用。”
青瓷的身体猛地一僵：“master，强化铆钉的嵌入会导致关节永久性损伤，而且……”
“哪来那么多废话！”男人突然踹向旁边的工具箱，扳手砸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响声，“让你装就装！老子花钱养你，不是让你跟我讲条件的！”
银翼的笑声像银铃般响起，却带着淬毒的尖刺：“铁头哥别生气呀，说不定她能创造奇迹呢？”她说着，故意往男人怀里靠了靠，指尖划过他的胸口，“不过要是输了，回炉场的炉温，应该够融化她这堆废铁了吧？”
男人被逗得哈哈大笑，伸手捏了捏银翼的脸颊：“还是你懂事。”
青瓷没再说话，转身走向角落的维修台。那里放着个生锈的工具箱，里面是她攒了半年的信用点买的备用零件——原本想用来修补核心的，现在看来，可能用不上了。
她坐在冰冷的金属椅上，看着机械臂夹起那枚乌黑的强化铆钉。尖端的寒光映在她银灰色的眼眸里，像口深不见底的井。嵌入关节的过程比想象中更痛，金属刺破皮肤的瞬间，智械核心发出尖锐的警报，稳定性数值暴跌，红色的警告灯在控制面板上疯狂闪烁。
青瓷咬着牙，没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她看着维修台镜子里的自己，胳膊上的旧伤旁边，又多了三个乌黑的铆钉。
窗外的月光透过铁窗的缝隙漏进来，在地上投下道细长的光影。青瓷看着光影里自己的影子，突然想起紫月冲过终点时，深紫色眼眸里闪烁的光。那是种她从未见过的光彩，干净、热烈，像刚从祖安卡树上摘下来的智械核心，还带着世界之树的清香。
她悄悄握紧了拳头。或许，有些光就算抓不住，能远远看一眼，也算没白活过。
车间深处传来男人和银翼的调笑声，夹杂着芯片插入的电流声。青瓷低下头，开始默默检查自己的引擎——下周的比赛，她想为自己跑一次，哪怕只有一次。她想知道，用自己的意志跑完赛道，是什么感觉。
维修台的抽屉里，藏着半张从公告栏撕下来的海报。上面有云栖山赛道的剪影，还有行小字：“高级学院交流赛，见证真正的速度。”青瓷用指尖轻轻抚摸着那行字，智械核心的刺痛似乎都减轻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