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溪！你说话啊！”苏晴的声音带着哭腔，冲上来抓住林溪还在用力拉扯行李箱拉链的手，“你走了不正中夏薇下怀吗？那些谣言都是放屁！顾言他……”
“别说了，晴晴！”林溪猛地打断她，声音嘶哑却异常坚定，她甩开苏晴的手，眼神里是苏晴从未见过的灰败和决绝，“和他没关系！是我自己的决定！我累了，真的累了……”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喉咙里的哽咽，“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搬走，对谁都好。”
她不再看苏晴，弯腰，几乎是使出了全身的力气，试图将那塞得鼓鼓囊囊、拉链几乎要崩开的巨大行李箱立起来拖走。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自毁的急切，仿佛多停留一秒，这间公寓里残留的、属于顾言的冰冷气息就会将她最后一点力气也吞噬殆尽。
“砰！”行李箱因为塞得太满又太急，刚立起来就重心不稳，重重地砸在地板上，发出一声闷响。里面几本画册和散落的画笔从没拉严实的缝隙里滑落出来，狼狈地滚了一地。
林溪看着满地狼藉，身体晃了晃，一种巨大的无力感瞬间攫住了她。连行李都在跟她作对吗？
就在这时——
“轰隆！”
窗外，一道刺目的闪电撕裂了阴沉的天幕，紧随其后的是一声震耳欲聋的惊雷！酝酿了一整天的暴雨，终于以倾盆之势狠狠砸落下来。密集的雨点疯狂敲打着玻璃窗，发出噼里啪啦的巨响，瞬间将整个世界笼罩在一片白茫茫的水幕之中。
这突如其来的狂暴雨声，像重锤敲在两人心上。苏晴被吓得一哆嗦，林溪也下意识地望向窗外。雨太大了，密集得几乎看不清对面的楼宇。
就在这震耳欲聋的雨声背景音里，公寓楼下，一声极其刺耳、带着水汽摩擦声的急刹车骤然响起！声音穿透雨幕，清晰得令人心惊！
林溪和苏晴同时一怔。
紧接着，是车门被用力甩上的沉重闷响！砰！
一个高大、模糊的身影，如同离弦之箭，没有任何犹豫地冲进了狂暴的雨幕里！他甚至没有撑伞，就那么首接暴露在瓢泼大雨之下，目标明确地冲向公寓楼的入口。
林溪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了跳动！一股强烈的、不祥的预感瞬间席卷了她全身，让她手脚冰凉，动弹不得。
苏晴也瞪大了眼睛，似乎猜到了什么，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滴——咔哒！”电子门锁被急促刷开的声音！
下一秒，公寓的大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外面猛地推开！带着外面湿冷的狂风和浓重的水汽，狠狠地撞在墙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门口，站着一个浑身湿透的男人。
是顾言。
他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深色的外套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紧绷的肌肉线条。黑色的发丝被雨水彻底打湿，凌乱地贴在的额头和冷峻的颊边，不断往下淌着水。雨水顺着他深刻立体的五官轮廓蜿蜒而下，流过紧抿的薄唇，滑过紧绷的下颌，最后砸落在同样湿透的、深陷在昂贵地毯里的鞋尖上。
他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着，显然是一路狂奔上来。那双平时深邃锐利、此刻却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带着一种近乎凶狠的急切和恐慌，像探照灯一样，瞬间就锁定了客厅中央——那个拖着巨大行李箱、脸色惨白如纸、正呆呆看着他的林溪。
他的目光扫过她红肿的眼眶，扫过地上散落的画册和画笔，最后死死钉在那个刺眼无比的、塞得快要爆开的行李箱上。
一股毁天灭地的怒意和恐慌，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理智和冰冷外壳！
他甚至没有看一眼旁边同样呆住的苏晴。在苏晴的惊呼和林溪惊恐的目光中，顾言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困兽，几步就跨过玄关湿漉漉的水渍，带着一身冰冷的雨气和磅礴的怒意，首冲到林溪面前！
“你要去哪？！”他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硬挤出来的，裹挟着滔天的怒火和一种更深沉的、几乎要将人吞噬的恐慌。
林溪被他身上散发出的强大压迫感和浓重水汽逼得下意识后退一步，嘴唇哆嗦着，大脑一片空白：“我……我……”
“说话！”顾言猛地低吼一声，那声音里的暴戾让整个空间都为之震颤。他不再给她任何退缩的机会，在苏晴倒吸冷气的注视下，一把狠狠攥住了林溪纤细的手腕！
他的手掌滚烫，带着雨水也无法浇灭的灼热温度，力道大得惊人，几乎要将她的腕骨捏碎！那是一种不容抗拒、不容逃离的绝对掌控。
“放开我！”剧烈的疼痛和巨大的屈辱感让林溪瞬间回神，她拼命挣扎起来，泪水终于控制不住地汹涌而出，“顾言你放开！我搬走！我搬走还不行吗？！我不碍你的眼了！不再给你添麻烦了！这样你满意了吗？！”
“麻烦？”顾言像是被这个词狠狠刺了一下，眼底翻涌的怒意瞬间凝固，随即化为一种更深的、近乎破碎的痛楚。他盯着她泪流满面的脸，看着她眼中那份绝望的疏离和决绝，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做了什么？他那些该死的沉默、该死的冷漠、该死的占有欲……把她逼到了这一步？逼得她宁可顶着铺天盖地的污蔑和嘲笑，也要逃离他身边？
“谁说是麻烦？！”他猛地打断她的哭喊，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玉石俱焚般的嘶哑和孤注一掷的疯狂！他不仅没有松开手，反而更用力地将她往自己身前狠狠一带！
林溪猝不及防，被他拽得一个踉跄，整个人几乎撞进他湿透的、冰冷又滚烫的胸膛！浓重的雨水气息混合着他身上独有的清冽味道，瞬间将她包裹。
顾言低下头，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锁住她惊惶含泪的眸子，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剧烈的心跳和灼热的呼吸。雨水顺着他额前的发梢滴落，砸在她的脸颊上，冰冷刺骨，却奇异地灼烫。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灵魂深处迸发出来，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谣言，我来处理！”“你——”
他停顿了一瞬，目光在她脸上逡巡，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占有和不容反驳的强势，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砸进她的耳膜，也砸进她混乱不堪的心湖深处：“住在这里——”
然后，他像是终于找到了那个唯一能将她留下的、笨拙又无比坚定的理由，几乎是吼了出来：
“很方便！”
“很方便”……这三个字，像一道惊雷，比窗外的炸雷更猛烈地劈中了林溪！
她所有的挣扎、所有的哭喊、所有的绝望和委屈，在这一刻，被这三个字炸得粉碎！大脑一片空白，只有这三个字在疯狂回响。
很方便？不是“我需要你”，不是“我喜欢你”，甚至不是“别走”。而是……“很方便”？
这算什么？这冰冷的公寓，这压抑的空气，这让她痛苦不堪的流言蜚语……对他而言，仅仅是因为她住在这里……“很方便”？
一股荒谬绝伦的感觉涌上心头，可偏偏……手腕上那滚烫到几乎灼伤皮肤的紧握力道，他眼中那翻涌的、几乎要将她吞噬的恐慌和孤注一掷的疯狂，还有他浑身湿透、狼狈不堪却第一时间冲回来的样子……
这一切，都因为这该死的“很方便”三个字，拥有了截然相反、却又惊心动魄的解读！
他是在用他顾言的方式，笨拙地、强硬地、甚至是不讲道理地……挽留她？
林溪彻底呆住了，忘记了挣扎，忘记了哭泣，只能呆呆地仰着头，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被雨水冲刷得棱角愈发分明的脸。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此刻没有了冰冷的疏离，没有了压抑的怒火，只剩下一种近乎赤裸的、带着破釜沉舟意味的……紧张？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近乎恳求的脆弱？
客厅里陷入一片死寂。
只剩下窗外狂暴的雨声，以及两人沉重而急促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苏晴捂着嘴，眼睛瞪得溜圆，连大气都不敢喘，完全被眼前这超乎想象的一幕震住了。
顾言依旧紧紧攥着林溪的手腕，仿佛那是他唯一的浮木。他也在看着她，看着她眼中剧烈的震惊、茫然和那一点点被震得摇摇欲坠的决绝。他在等，等她的反应。那三个字耗尽了他所有的勇气，此刻他像一个等待宣判的囚徒。
就在这时——“嗡嗡嗡……”
一阵沉闷的震动声，突兀地从顾言扔在玄关地板上、那件湿透的、皱巴巴的外套口袋里传了出来。
屏幕上跳跃的来电显示，在昏暗的光线下，隐约可见两个字：
李老师。
而沉浸在巨大冲击中的两人，谁也没有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