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后……
这天，天刚蒙蒙亮，厨房里己经飘出淡淡的奶香。
裴淮之系着苏语去年给他买的卡通围裙——上面印着一只戴厨师帽的小熊，正小心翼翼地搅拌着锅里的牛奶燕麦粥。灶台另一边的蒸锅里，几只圆滚滚的奶黄包冒着热气。
“爸爸！”
一声软糯的叫喊从身后传来。裴淮之回头，看见女儿光着小脚丫站在厨房门口，睡裙皱巴巴的，头发乱得像只炸毛的小狮子。她怀里还抱着那只从不离手的玩具听诊器，睡眼惺忪地冲他伸手：“爸爸……抱抱……”
裴淮之立刻关火，弯腰把女儿捞起来，让她坐在自己臂弯里。小丫头顺势把脑袋靠在他肩上，温热的小身子软乎乎的，带着儿童沐浴露的甜香。
“怎么醒这么早？”他轻声问，手指轻轻梳理她乱翘的头发。
女儿没回答，只是打了个小哈欠，然后把玩具听诊器按在裴淮之胸口，学着妈妈的样子皱眉：“心跳！咚咚！”
裴淮之低笑，亲了亲她的额头：“嗯，爸爸心跳很好，谢谢小医生。”
“不是小医生！”女儿撅嘴，“是苏、小、语！”
裴淮之怔住。
他经常和苏语说，女儿和她一模一样，应该叫“苏小语”，没想到真让她听去了。
他喉咙突然有些发紧，正想说什么，腰间却突然环上一双手。
“裴总，你女儿偷用我的名字。”苏语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慵懒，脸颊贴在他后背。
裴淮之转身，把一大一小两个“苏语”都搂进怀里。晨光透过厨房的窗户洒进来，苏语的发梢泛着金色的光晕，女儿在她怀里扭来扭去，伸手去抓妈妈散落的头发。
这一刻，他忽然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什么董事会，什么跨国项目，都比不上此刻怀里真实的温度。
早晨后，客厅地毯上，苏小语正严肃地给她的毛绒玩具们“看病”。
“唔……熊熊要打针！”她拿着玩具针筒，有模有样地按在泰迪熊屁股上，然后抬头看向正在看文件的裴淮之，“爸爸当护士！”
裴淮之放下平板，配合地递过一根棉签：“打完针要消毒。”
“不对！”小丫头跺脚，“护士要说话！妈妈说‘忍一下下就好’！”
裴淮之从善如流，用他最温和的语气重复：“忍一下下就好。”
苏语端着水果从厨房出来，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商界闻风丧胆的裴总正跪在地毯上，任由两岁半的女儿指挥他当“护士”，而那只可怜的泰迪熊己经被扎了七八个“针眼”。
“苏医生，”裴淮之抬头看她，眼里带着笑意，“您的实习生太严格了。”
苏语把草莓塞进他嘴里：“活该，谁让你昨晚偷吃冰淇淋。”
女儿立刻竖起耳朵：“冰淇淋！小语也要！”
“不行。”夫妻俩异口同声。
小嘴一瘪，眼看金豆豆就要掉下来，裴淮之立刻把女儿举高高：“但是可以吃爸爸特制的小熊饼干！”
苏小语瞬间阴转晴，搂着爸爸的脖子咯咯笑。苏语摇头，看着裴淮之单手抱着女儿，另一只手精准地从柜子里取出饼干罐——那个曾经在谈判桌上寸步不让的手，现在最擅长的却是给女儿扎小辫子和偷藏零食。
午后主卧的大床上，苏小语窝在父母中间，小脸红扑扑地睡熟了。
裴淮之轻轻拍着女儿的背，目光却落在对面的苏语身上。她正低头看手机，睫毛在阳光下像两把小扇子，嘴角还沾着一点中午做饭时的酱汁。
他伸手，拇指擦过她的嘴角。苏语抬眼，用口型问：“怎么了？”
裴淮之没说话，只是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
（……这只手曾经在手术台上救过无数人。）
（……现在正被他牢牢握在掌心。）
苏语似乎懂了，轻轻回握。两人的结婚戒指碰在一起，发出细微的轻响。
女儿在睡梦中翻了个身，小脚丫蹬在裴淮之肚子上。他笑着把那只不安分的小脚捉住，塞回被子里。
“下周去新加坡，”苏语小声说，“真的不用我陪？”
裴淮之摇头：“三天就回来。”他捏捏她的手指，“李教授的新药我带着，每天视频让你检查。”
苏语挑眉：“这么乖？”
“嗯。”他凑过去，额头抵着她的，“得活到女儿嫁人那天。”
这句话让苏语眼眶发热。她想起半年前那个胃痛难忍的夜晚，想起自己抱着女儿站在病房外的恐惧，想起无数次深夜的担忧……
而现在，阳光暖暖地照在三人交握的手上，女儿的小拳头紧紧攥着爸爸的一根手指。
“裴淮之。”她突然说。
“嗯？”
“我爱你。”
裴淮之怔了怔，随即笑起来。他倾身，在苏语唇上落下一个温柔的吻，又在女儿额头上轻轻一吻：
“我更爱你们。”
……
晚上十点，苏小语终于被哄睡。
裴淮之轻手轻脚地关上儿童房的门，转身看见苏语站在阳台上，月光勾勒出她纤细的轮廓。他走过去，从背后环住她的腰，下巴搁在她肩上。
“看什么？”
“星星。”苏语靠在他怀里，“小时候外婆跟我说，人死了会变成星星。”
裴淮之收紧手臂：“嗯。”
“所以我每天都要确认……”她转身，手指抚上他的胃部，“这颗星星还得在地球上多待几十年。”
夜风拂过，裴淮之把妻子搂得更紧。透过落地窗，他能看见客厅墙上挂着的全家福——苏语抱着女儿坐在沙发上，而他站在她们身后，三个人笑得比阳光还灿烂。
（这就是他的全部了。）
（他的星辰，他的宇宙，他拼尽一切也要守护的世界。）
“回屋吧。”他轻声说。
苏语微笑，牵着他的手走向卧室。月光温柔地笼罩着这个家，而明天的太阳，依旧会为他们升起。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