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裴淮之推开家门时，苏语正靠在沙发上看书。
他走过去，单膝跪地，将脸贴在她的肚子上："我们赢了。"
苏语笑着揉他的头发："我知道。"
"你早就计划好了？"裴淮之抬头看她，"那个视频，还有李教授的团队……"
"孕期无聊，总得找点事做。"苏语眨眨眼，"不过，股东大会上的反击，可是裴总自己的手笔。"
裴淮之低笑，小心地搂住她："苏医生，你真是……"
他的话没说完，苏语突然皱眉，捂住肚子："……淮之。"
裴淮之瞬间绷紧："怎么了？"
"肚子疼……"她深吸一口气。
苏语的手指猛地攥紧了沙发扶手，指节泛白。一阵尖锐的疼痛从腹部炸开，像有人用刀狠狠剜了一下，她几乎瞬间弓起了背，呼吸窒住。
"淮……淮之……"她的声音发抖，冷汗己经浸透了后背的衣料。
裴淮之原本还沉浸在股东大会的胜利中，听到她声音不对，立刻抬头。苏语的脸色煞白，嘴唇被咬得发青，整个人蜷缩在沙发上，手指死死抵着腹部。
"苏语？！"他的心脏骤然停跳一拍，几乎是扑到她身边，手掌贴上她的肚子——那里紧绷如石，肌肉痉挛般收缩着。
"疼……好疼……"苏语喘息着，额头抵在他肩上，"宫缩……太密了……"
裴淮之的大脑空白了一瞬。预产期还有两周多，怎么会……
"语儿别怕，我们去医院！现在！"他一把抄起她的膝弯，将她打横抱起来，苏语疼得闷哼一声，指甲无意识地掐进他的手臂。
"裴淮之……孩子……"她的声音带着哭腔，眼泪混着冷汗往下滑。
"别怕，我在呢。"他的声音稳得可怕，可抱着她的手臂却在微微发抖。
车子疾驰在夜色中，裴淮之将油门踩到底，闯过两个红灯。
后座上，苏语侧躺着蜷成一团，每一次宫缩都让她浑身战栗。她死死抓着座椅皮革，指节泛青，喉咙里溢出压抑的痛吟。
"语儿，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到了。"裴淮之从后视镜看她，声音沙哑。
苏语想回应，可又一波剧痛袭来，她猛地弓起背，喉咙里挤出一声破碎的呜咽。裴淮之几乎把方向盘捏碎，恨不得下一秒就飞到医院。
"宝宝……不能有事……"苏语喘息着，手指无意识地护住腹部。
裴淮之伸手向后，紧紧握住她冰凉的手指："你们都不会有事。"
可他的掌心全是冷汗。
医院走廊的灯光刺得人眼睛发痛。
裴淮之抱着苏语冲进急诊室，声音几乎是吼出来的："孕妇早产！宫缩间隔不到三分钟！"
医护人员迅速推来担架，苏语被放上去时己经疼得意识模糊，眼前一阵阵发黑。有人扒开她的腿检查，冰冷的器械触感让她浑身一颤。
"宫口开西指，胎儿心率下降，必须立刻进产房！"医生快速下令。
裴淮之想跟进去，却被护士拦住："家属外面等！"
"我是她丈夫！"他一把攥住护士手腕，力道大得让对方皱眉。
"裴淮之……"苏语虚弱的声音从担架上传来。他立刻松开护士，扑到她身边。
她疼得浑身湿透，头发黏在脸上，却还是挣扎着抓住他的衣领："去公司……陈董可能……"
"老婆，我哪儿都不去！"裴淮之眼眶发红，"现在只想你和孩子！"
她被推进产房前，最后看到的，是他猩红的眼睛和颤抖的嘴角。
产房的门关上后，裴淮之一拳砸在墙上。
骨节传来的剧痛比不上胸腔里撕裂般的窒息感。他掏出手机，手指发抖地拨通林默的电话："立刻联系最好的新生儿科医生，苏语早产了。"
电话那头林默明显慌了："股东大会的收尾工作……"
"全部推后！"裴淮之声音嘶哑，"还有，查陈董现在的动向，他如果敢趁现在动手……"
他的话戛然而止。产房里突然传来苏语一声凄厉的惨叫，像刀子一样捅进他耳膜。
裴淮之的手机掉在地上。
苏语的视野被疼痛撕成碎片。
"用力！再用力！"医生的喊声遥远得像隔了一层水。
她死死抓着产床栏杆，指甲崩裂也浑然不觉。每一次宫缩都像有卡车碾过脊椎，胎儿的心跳监护仪发出刺耳的警报。
"胎儿窘迫！准备侧切！"
冰冷的剪刀声。更剧烈的疼痛。苏语眼前发黑，却听到护士惊慌的声音：
"产妇血压降到80/50！"
恍惚中，她想起自己还是个医学生时，老师说过的话："早产最危险的不是孩子，是产后大出血。"
'要死在这里了吗？'她模糊地想。
突然，一道声音穿透迷雾……
"苏语！你不许放弃！"
是裴淮之。他不知道怎么闯进了产房，被两个护士拦着，白衬衫上全是血渍，脸色比她这个产妇还惨白。
"宝宝……"她气若游丝。
"我只要你活着！"他吼得声嘶力竭，"苏语，看着我！"
她涣散的瞳孔微微聚焦。
"呼吸！跟着我呼吸！"裴淮之挣开护士，扑到产床边，手掌贴住她冷汗淋漓的脸，"一、二、三——"
苏语下意识跟着他的节奏吸气。
"很好，再来！"裴淮之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却强撑着镇定，"医生说再用力三次就能出来了，你做得到，苏语，你从来都做得到……"
她抓住眼前最后一丝清明，在下一波剧痛来袭时，用尽全身力气……
一声婴儿的啼哭划破空气。
"出来了！"医生高喊，"女孩！2.5千克，立刻送NICU！"
苏语想抬头看孩子，却突然感到身下涌出温热的液体。监护仪疯狂报警。
"血氧骤降！快！输血准备！"
她的视线开始模糊，最后看到的，是裴淮之崩溃的脸。
"不准闭眼！苏语！苏语……"
黑暗吞噬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