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血骨为引
ICU外的走廊，死寂得能听到自己血液奔流的轰鸣。林砚舟瘫在轮椅上，浑身如同被拆散了骨架，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五脏六腑的剧痛。他右手腕的石膏表面布满了蛛网般的细密冰裂纹，丝丝缕缕的寒气从中渗出，冻得他小臂麻木。陆昭明石牢中那决绝的呓语——“以我之血…染此邪秽…焚我之骨…断尔囚笼…”——如同烧红的烙铁，一遍遍烫印在他的灵魂深处。
菩提灰…
不是灰。
是陆家灭门时，陆昭明用自己濒死的血肉和刻骨的恨意，浇筑成的封印之棺！棺中囚禁的，是那源自原始毒釉核心的、名为“毒种”的远古邪秽！
而如今，棺椁将倾，邪秽苏醒！它要挣脱这八百年的囚笼！母亲脊背上那朵以生命之光点燃的菩提花，是它最憎恶、最渴望抹杀的存在！
“林砚舟！撑住！”苏晚的声音带着哭腔和巨大的恐惧，她死死抓住林砚舟冰冷的手腕，试图传递一丝温度。平板电脑屏幕上，那幅被林家血脉能量激活、流转着璀璨天青与淡金光芒的骨刻秘纹图谱依旧稳定，但它模拟出的菩提灰能量场，在那邪秽的恐怖威压和隔空一击后，如同风中残烛，剧烈地摇曳着！
ICU内，叶青梧背部的天青光芒虽然暂时稳住，但光芒边缘却如同被无形的墨汁浸染，开始浮现出一丝丝粘稠的暗金色纹路！那纹路冰冷、恶毒，带着吞噬生机的贪婪，正缓慢而坚定地侵蚀着天青的纯净！监护仪上刚刚平稳的曲线，又开始出现细微却令人心胆俱裂的波动！
那邪秽…隔着空间…在污染菩提灰的载体！它在尝试将母亲碎裂的脊骨…重新转化为滋养它的毒巢！
“它在…污染…我妈的骨头！”林砚舟的声音嘶哑破裂，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血沫，“它在…逆转菩提灰…把它…变回毒种…”
苏晚看着屏幕上骨刻图谱边缘开始出现的、代表着污染侵蚀的暗金色能量波纹，脸色煞白如纸：“能量场模拟…挡不住它本体的侵蚀！它的位阶…太高了！我们模拟的菩提灰…只是空壳！没有…没有核心物质！”
核心物质！
陆昭明当年锻造菩提灰封印的核心！
林砚舟的脑海中，陆昭明石牢中的画面再次无比清晰地闪现！
那骨瘦如柴的身影，用尽最后力气，抓起地上散落的、被毒种侵蚀得发黑的碎骨片！狠狠刺向自己胸膛上那搏动的毒疮！暗金色的毒血与陆昭明滚烫的鲜血混合在一起…
然后，他将沾满毒血与自身鲜血的碎骨片，投入了牢狱角落那堆微弱的、用来取暖的炭火中！
在毒种的疯狂反噬和烈火焚烧的剧痛中，发出最后的诅咒和封印的誓言！
血骨为引！
真正的菩提灰…需要被毒种污染过的骨！需要陆家（林家）的血！需要…焚炼！
“骨…骨！”林砚舟猛地抓住苏晚的手，指甲几乎要嵌进她的肉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爆发出不顾一切的疯狂光芒，“被毒种污染过的骨！还有…我的血！真正的菩提灰…需要焚炼！像…像陆昭明那样！”
苏晚瞬间明白了！巨大的惊骇让她瞳孔骤缩！被毒种污染过的骨？去哪里找？只有…只有鬼眼窑！那封存着原始毒釉样本、镇压着叛徒先祖骨灰和罪孽的禁忌之地！那里面，一定有八百年前沾染了毒种、被陆昭明（或其他人）遗落的骨殖！
但鬼眼窑刚刚爆发了恐怖的异动！那邪秽的本体就在下面！现在进去…无异于自投罗网！送死！
“不行！太危险了！鬼眼窑现在就是地狱入口！进去必死无疑！”苏晚的声音带着哭腔，拼命摇头。
“我妈…等不了！”林砚舟嘶吼着，目光死死锁住ICU内母亲背部那被暗金纹路缓慢侵蚀的天青光芒，那光芒如同母亲越来越微弱的呼吸，“菩提灰…只有一次机会！必须…用真正的‘引’！陆昭明…当年就是这么做的！”
他猛地挣扎着，用没受伤的左手撑起身体，想要从轮椅上站起来！右臂石膏的寒气刺骨，曜变碎片在邪秽的刺激下发出尖锐的悸动，但他不管不顾！唯一的生路，就在那埋葬着先祖罪孽与邪秽的地狱之门内！
“林砚舟！你冷静点！”苏晚死死按住他，“就算有骨有血！焚炼呢？！我们拿什么焚炼？！普通的火根本没用！需要特定的能量频率！需要…”
她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林砚舟的左手，猛地指向了她平板电脑屏幕上那幅流转着天青与淡金光芒的骨刻秘纹图谱！
“用它！”林砚舟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近乎神启的疯狂，“模拟…模拟菩提灰的…焚炼频率！用这个图谱！用它的能量场…作为火！”
苏晚如遭雷击！巨大的震撼让她大脑一片空白！用软件模拟的菩提灰能量场…作为焚炼真正菩提灰的…“火”？这想法疯狂到了极点！但…这似乎是唯一理论上可行的路径！用菩提灰的能量蓝图，去点燃锻造菩提灰的火焰！
“这…这需要极其精确的能量引导和转化…稍有不慎…”苏晚的声音都在颤抖。
“没时间了！”林砚舟看着母亲背部光芒边缘那愈发清晰、如同活物般蠕动的暗金纹路，眼中是毁灭性的决绝，“我爸…用命换来的线索…爷爷…用命喊出的警告…妈…在用命撑着…苏晚！赌一把！帮我！”
苏晚看着林砚舟眼中那不顾一切的火焰，看着ICU内生命之火再次摇曳的叶青梧，巨大的责任感和一种破釜沉舟的疯狂瞬间压倒了恐惧！
“好！”她咬着牙，重重点头！眼中爆发出技术狂人特有的、面对极致挑战时的锐利光芒！
她不再犹豫，双手在平板上化作一片残影！复杂的能量引导和频率转化程序被瞬间加载！屏幕上那幅璀璨的骨刻秘纹图谱被赋予了新的使命——不再是模拟的防护罩，而是一个精密的能量熔炉蓝图！
“能量场结构重组…转化模式启动…核心聚焦点设定…”苏晚的语速快如连珠炮，手指快得几乎看不清，“焚炼频率模拟…基于图谱核心生命波段…反向叠加净化脉冲…需要超高精度引导…林砚舟！我需要你！用你的血！用你的感知！作为引导的锚点！就像在实验室一样！把你的感知…注入图谱核心！”
林砚舟没有任何迟疑！他伸出没受伤的左手，任由苏晚再次用采血针刺破他的指尖！鲜血涌出，滴入生物传感器皿！同时，他闭上双眼，将全部意志沉入右手腕那枚与邪秽对抗的曜变碎片！将那股冰冷而敏锐的星芒感知力，不顾一切地朝着平板上那幅被设定为“熔炉”的骨刻图谱核心…“投射”过去！
星芒能量如同最精密的探针，瞬间刺入图谱的核心能量节点！林砚舟感觉自己仿佛化身成了那能量熔炉的核心！他能“看”到图谱中奔腾流转的天青与淡金能量流！能“感受”到苏晚设定的、代表着“焚炼”意志的、高频叠加的净化脉冲！
“锁定！引导！”苏晚嘶吼着，启动了最终程序！
“嗡——！”
一股无形的、带着灼热净化意志和磅礴生命气息的能量场，以平板电脑为核心，猛地扩散开来！这能量场不再是防护罩，而是一个无形的、炽热的熔炉！它穿透了ICU厚重的隔离玻璃，精准地笼罩在叶青梧背部那被暗金纹路侵蚀的位置！
就在这模拟的菩提灰焚炼能量场落下的瞬间！
异变再起！
叶青梧背部那被暗金纹路侵蚀的天青光芒，仿佛受到了同源能量的强烈刺激，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华！光芒穿透纱布，甚至将整个病床都映照在一片纯净的天青色中！那些正在侵蚀的暗金纹路如同遇到了克星，发出无声的“滋滋”尖啸，瞬间被逼退、收缩！
更令人震撼的是，那覆盖在她碎裂脊椎骨上的骨刻秘纹，在模拟焚炼能量场的笼罩下，在血脉能量的共鸣中，仿佛活了过来！无数细小的、由纯粹能量构成的天青色符文虚影，如同燃烧的青色火焰，从她的背部升腾而起！在她身体上方交织、盘旋！构成了一幅悬浮的、燃烧的菩提灰秘纹图谱！
这图谱不再是平面的刻痕，而是立体的、燃烧的、散发着神性光辉的火焰符文！
“成功了？！”苏晚看着这神迹般的景象，失声惊呼！
然而，林砚舟的脸色却瞬间变得更加惨白！右手腕的曜变碎片爆发出撕裂灵魂般的剧痛！他“看”到的景象，远比苏晚看到的更加恐怖！
那悬浮燃烧的菩提灰符文火焰，虽然逼退了表层的暗金污染，却如同最的灯塔，彻底点燃了地底深处那邪秽的滔天怒火和无尽的贪婪！
“吼嗷嗷嗷——！！！”
一声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接近的、混合着无尽暴怒和狂喜的咆哮，从鬼眼窑的方向，如同实质的冲击波，狠狠撞来！
整个医院大楼都仿佛摇晃了一下！灯光疯狂闪烁！
林砚舟的意识被强行拖拽，瞬间穿透了地层！
他看到了！
鬼眼窑深处，那口被强行开启的古窑！
粘稠如沥青的暗绿色毒气如同喷发的火山，正疯狂地从窑口涌出！而在那翻滚的毒气核心，一个由无数波动暗红裂纹构成的、巨大无比的毁灭核心，正贪婪地吞噬着地脉能量！核心深处，那点幽冷的暗金光芒——毒种本体——此刻膨胀了数倍！它如同心脏般剧烈搏动着，散发出粘稠如实质的暗红光芒！那光芒充满了对上方那悬浮燃烧的菩提灰符文的…极致贪婪和毁灭欲望！
它要的不是抹杀！
它要…吞噬！
吞噬这由陆昭明恨意与守护锻造、如今又被叶青梧生命之火点燃的…菩提火种！一旦吞噬成功，它将彻底挣脱封印，获得难以想象的力量！
“轰隆隆——！！！”
鬼眼窑方向，更加强烈的震动传来！伴随着砖石崩塌的巨响！暗绿色的毒气如同决堤的洪水，正从老宅方向，朝着医院…汹涌蔓延而来！所过之处，草木瞬间枯萎焦黑，砖石发出被腐蚀的滋滋声！
“毒气！是鬼眼窑的毒气！蔓延过来了！”走廊尽头传来惊恐欲绝的尖叫和混乱的奔跑声！
“快！关闭所有通风！启动隔离！”医院的警报被拉响，刺耳的声音响彻夜空！
完了！
来不及了！
真正的菩提灰尚未炼成，仅仅是模拟焚炼引出的符文火种，就成了吸引邪秽本体的致命诱饵！而鬼眼窑的毒气，己经如同死亡的潮汐，席卷而至！
林砚舟看着ICU内母亲上方悬浮燃烧的菩提符文，看着窗外那翻涌而来的暗绿色毒气狂潮，看着手中那块浸透父亲鲜血、刻着“菩提灰”的油纸…一股巨大的绝望如同冰冷的铁钳，死死扼住了他的喉咙！
没有骨！
没有真正的被毒种污染过的骨！
陆昭明当年锻造封印的最后一步…无法完成！
就在这灭顶的绝望如同冰水般将他彻底淹没的瞬间——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从ICU旁边的医生办公室传来！紧接着是重物坠地的声音和一声压抑的痛呼！
林砚舟和苏晚猛地转头！
只见办公室的门被撞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身影踉跄着摔了出来！是之前参与抢救叶青梧的主治医生！他脸色惨白，眼镜歪斜，手里死死抓着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
暗金色的…
拳头大小的…
骨灰盒！
骨灰盒的样式极其古旧，非金非石，表面没有任何花纹，只有一种历经岁月沉淀的暗沉光泽。盒子的一角似乎被暴力撞击过，裂开了一道缝隙！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林砚舟无比熟悉的…冰冷、古老、粘稠的憎恶气息，正从那道缝隙中…丝丝缕缕地…渗透出来！
是它！
是那邪秽的气息！
是毒种的气息！
“那…那是什么？！”苏晚失声叫道，眼中充满了巨大的惊骇！
那医生挣扎着抬起头，脸上写满了恐惧和茫然，他指着办公室里面，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刚…刚才地面震动…柜子倒了…砸开了保险柜…这个…这个盒子从里面掉出来…好…好冷…像…像冰…”
林砚舟如遭雷击！他死死盯着那个裂开的暗金骨灰盒！
一个被尘封了不知多久、被林家秘密收藏、甚至可能连爷爷和父亲都不完全清楚其本质的…盛放着被毒种污染过的先祖骨殖的…容器？！
它怎么会在这里？！
在这个医院的保险柜里？！
是爷爷？还是…父亲？！
来不及思考了！
林砚舟眼中爆发出最后一丝不顾一切的疯狂光芒！他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个摔倒在地、捧着骨灰盒的医生嘶吼，声音因为极致的激动而扭曲变形：
“盒子！把那个盒子…扔过来！快！扔进ICU！扔给我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