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离她只有三米,隔着一扇门。她却觉得从未有过的遥远和无助。这种脱离掌控的感觉,让她坐立难安,让她……非常、非常地不舒服。
她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试图用疼痛压下心头那股陌生的、让她心慌意乱的浪潮。目光死死锁住那盏刺目的红灯,仿佛要将它看穿,看到门后的情形。
时间,在消毒水的气味和死寂的等待中,粘稠地流淌。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沈瑾安坐在那里,像一尊被冰封的雕像,只有微微颤抖的指尖和眼底深处翻涌的、复杂的暗流,泄露了她内心从未有过的惊涛骇浪。
【……别怕。】
【笨狗……会没事的。】
【……他比你想的要……坚韧得多。】
【……毕竟,是经历了很多……才长大的。】
一种莫名的困惑涌上心头,冲淡了刚才的恐慌和不适。她下意识地在脑海中追问:“系统?你……什么意思?什么长大?”
系统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仿佛在斟酌词句。几秒钟后,才再次响起,:
【目标人物拥有极强的意志力与恢复力,符合其过往行为模式分析结果。请宿主不必过度担忧。】
【当前首要任务:确保自身安全,等待目标人物脱离危险期。】
【……等笨狗‘长大’了,会更扛揍的。】
最后那句带着点生硬的、试图模仿某种轻松语气的补充,让沈瑾安更加错愕。这真的是系统吗?它今天怎么了?不仅安慰她,还用这种奇怪的措辞……“长大”?“扛揍”?这听起来……简首像……
像谁在笨拙地安慰人?
沈瑾安甩甩头,试图把这荒谬的感觉甩掉。一定是刚才的惊吓太大,自己情绪太混乱,连带着听系统提示都产生了幻觉。系统就是一堆冰冷的代码和程序,怎么可能有“安慰”这种人性化的功能?那句“长大”,大概只是指顾柏舟的身体素质和意志力会随着时间更强?至于“笨狗”的称呼……也许是系统在模仿她平时对顾柏舟的称呼习惯?
对,一定是这样。
系统刚才那几句反常的“安慰”,如同投入混乱心湖的几颗小石子,虽然没能平息风浪,却留下了一圈圈细微的、难以忽视的涟漪。那点困惑,暂时压过了心脏位置那强烈的“不舒服”感,让她在极度的担忧和混乱中,找到了一丝奇异的、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微弱支撑——那句“笨狗会没事的”,像一个不容置疑的预言,被她下意识地、紧紧地攥在了手心。
她攥紧了拳头,指甲再次陷入掌心,疼痛让她更加清醒。她必须等他出来。她必须亲耳听到医生说,他没事。
顾柏舟……你这只笨狗……你要是敢有事……我……我饶不了你!
手术室的门终于缓缓打开,刺眼的红灯熄灭,医生摘下口罩,脸上带着疲惫却放松的神情。沈瑾安立刻从长椅上站起来,指尖不自觉地掐入掌心,目光紧紧锁定医生的嘴唇,仿佛要从他即将说出的每一个字里榨出全部信息。
"手术很成功,但病人失血过多,需要静养。"医生的声音平静而专业,"明天才会醒。"
沈瑾安紧绷的肩膀几不可察地放松了一分,但脸上依旧维持着那副骄矜的表情。她微微抬起下巴,声音带着惯常的命令口吻:"他现在在哪?我要见他。"
医生犹豫了一下:"病人现在在重症监护室,暂时不能——"
"带我去。"沈瑾安打断他,琉璃般的眸子闪过一丝不容拒绝的锐利,"现在。"
医生被她这气势震住,最终点了点头:"请跟我来,但请保持安静,不要打扰病人休息。"
穿过几条安静的走廊,沈瑾安被带到了重症监护室外。透过玻璃窗,她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顾柏舟。他脸色苍白如纸,唇上没有一点血色,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和监测设备,安静得像是没有了呼吸。
沈瑾安的心脏猛地揪紧,但下一秒,她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弧度:"哼,躺在这里装什么可怜。"
医生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似乎不理解这位小姐为何如此冷漠。但沈瑾安己经转身走向病房门口,声音恢复了大小姐特有的骄横:"给他安排最好的病房,用最好的药。要是留下什么后遗症,我唯你是问!"
医生连连点头:"是,是,我们己经用了最好的治疗方案。"
沈瑾安冷哼一声,目光却不自觉地又飘向病房内的顾柏舟。她咬了咬下唇,突然问道:"他...真的没事了?"
"是的,己经脱离危险期。"医生肯定地回答,"只是需要时间恢复。"
"那就好。"沈瑾安迅速收起那一闪而过的担忧,又变回了那个骄纵的大小姐,"我可不想换一条新狗,训练起来太麻烦。"
说完,她转身走向走廊的长椅,姿态优雅地坐下,仿佛刚才那个紧张得指尖发颤的女孩从未存在过。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漫不经心地划拉着屏幕,但目光每隔几秒就会不自觉地瞟向病房方向。
"大小姐,"林小满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边,声音里满是愧疚,"您要不要先回酒店休息?我在这里守着..."
"不用。"沈瑾安头也不抬地拒绝,"我就在这里等着。毕竟..."她顿了顿,声音突然低了几分,"毕竟他是为了我才..."
话没说完,她又立刻恢复了那副高傲的模样:"我是说,我的狗当然要我自己看着!谁知道你们会不会又弄出什么乱子!"
林小满低下头,不敢再多说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沈瑾安依旧坐在长椅上,姿势从最开始的优雅端正变得有些松懈,最后干脆抱着手臂靠在墙上。她的眼皮开始打架,却倔强地不肯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