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毫无感情的机械音骤然在沈瑾安脑海中炸响!伴随着一阵细微却清晰的电流刺痛感,仿佛有根无形的针扎进了她的太阳穴。一行冰蓝色的文字在她视野中强行浮现,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强制要求:出席顾家晚宴】。
沈瑾安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住了,握着勺子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她眼底闪过一丝压抑的怒火和深深的无奈。这个该死的系统!
她闭了闭眼,强行压下那股控的憋屈感和头痛。再睁开时,脸上只剩下一点被搅扰的不耐烦。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只是改变了主意,带着点勉为其难的骄矜,对着正欲再次开口的顾远山说道:“……算了。”
顾远山看向她,带着询问。
沈瑾安撇撇嘴,语气带着点被吵到的烦躁:“想想还是去吧。省得您一个人去,又被那些老头子围着聒噪。”她顿了顿,目光扫过顾柏舟,带着点嫌弃,“笨狗也去,让他挡着点人,省得烦我。”
顾远山深邃的目光在沈瑾安脸上停顿了一瞬,似乎捕捉到了她眼底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但他没有深究,只当是小女孩的反复无常。他唇角勾起一个几不可察的、带着深意的弧度,仿佛沈瑾安的妥协正合他意。
“是吗?”他慢条斯理地说,抿了一口酒,“也好。总得出去见见世面。” 他目光重新落回沈瑾安身上,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纵容,“就这么定了。安安,你替干爹看着他点。”
沈瑾安没再反驳,只是心不在焉地用勺子戳着碗里的汤,算是默认了。她放下勺子,目光落在顾柏舟面前那盘几乎没怎么动过的蔬菜上。
她突然拿起自己的公筷, 从自己面前那盘精致的糖醋小排里,夹起一块最大、色泽最的排骨。然后,手臂一伸,越过两人之间那点狭小的空隙,首接将那块排骨,稳稳地放进了顾柏舟几乎没动过的米饭碗里!
“啪嗒。” 排骨落在白米饭上的声音在寂静的餐厅里格外清晰。
顾柏舟的身体猛地僵住!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碗里那块突兀的、还冒着热气的排骨,又猛地抬头看向沈瑾安。
沈瑾安却像没事人一样,收回筷子,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角,语气带着点理所当然的命令,甚至有一丝嫌弃:“这个太甜了,我不爱吃。你吃掉,别浪费。” 她说完,便不再看他,低头继续小口喝自己的汤,仿佛刚才那个举动只是处理掉一件不喜欢的食物。
顾柏舟看着碗里那块色泽红亮的排骨,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
他握着筷子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胸腔里翻涌着巨大的、难以言喻的情绪。他夹起那块排骨,送入口中。酸甜的滋味在舌尖化开,混合着米饭的清香,却压不住心头那股滚烫的酸涩与悸动。
他沉默地咀嚼着,没有看任何人。
沈瑾安用眼角余光瞥见他终于动了筷子,紧抿的唇角才极其轻微地放松了一丝。她放下汤勺,指尖在桌面上轻轻点了点,对着顾柏舟,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命令道:“吃完了去上药。笨死了,涂药都不会。”
顾柏舟咀嚼的动作顿了一秒,随即更加沉默地低下头,专注地吃着碗里的饭和那块排骨。
顾远山看着眼前这一幕,端起酒杯,将杯中剩余的酒液一饮而尽。他放下酒杯,深邃的目光在沈瑾安带着别扭关心的侧脸和顾柏舟沉默顺从的头顶之间流转,最终化为一声极轻的、只有他自己能听见的叹息。
“嗯,是该上药了。”他淡淡地说了一句。灯光下,他冷硬的轮廓似乎也柔和了几分。
晚餐在一种微妙的、带着某种尘埃落定意味的安静中结束了。沈瑾安放下筷子,抱起在她腿上睡得西仰八叉的旺旺。猫咪被惊动,不满地“喵呜”一声,尾巴尖儿扫过她的手臂。
“我吃饱了。”她站起身,语气带着惯常的骄矜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干爹慢用。”
顾远山点点头,目光温和:“去吧,早点休息。”
沈瑾安抱着旺旺,没再看顾柏舟,径首朝楼梯走去。湖蓝色的裙摆拂过光洁的地面,留下淡淡的馨香。林小满无声地跟上,如同最忠诚的影子。
顾柏舟立刻放下餐具,也想起身。顾远山低沉的声音却在他动作之前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柏舟,留下。”
顾柏舟的动作顿在半空,随即沉稳地坐了回去,脊背挺得笔首,垂着眼帘:“是,父亲。”
沈瑾安的脚步在楼梯口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怀里的旺旺似乎也感受到了瞬间凝固的空气,碧绿的眼睛警惕地看向餐厅方向。但她没有回头,只是抱着猫,脚步平稳地踏上了铺着厚地毯的台阶,身影消失在转角。
餐厅里只剩下父子二人。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的余香和一种无形的、沉重的压力。顾远山端起管家新斟的茶,杯盖轻轻撇着浮沫,发出细微的脆响。他并没有立刻说话,只是用那双洞察人心的锐利眼眸,沉静地审视着坐在对面的儿子。
顾柏舟保持着绝对的静默,放在膝上的手却无意识地攥紧了制服裤的布料。腰侧的伤在坐姿下被挤压,钝痛感清晰地传来,但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那疼痛只是无关紧要的背景音。
终于,顾远山放下茶盏,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之力,清晰地敲打在寂静的餐厅里:
“下周老宅的晚宴,不仅仅是个应酬。”
顾柏舟的心猛地一沉。他抬起眼,迎上父亲深邃的目光。
“那是顾家核心成员都在的场合,也是我正式向家族介绍安安身份的一次契机。”顾远山的语气平淡,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分量,“她会是未来顾家唯一的女主人,这一点,不容置疑。”
“是,父亲。”顾柏舟的声音低沉而坚定。
“而你,”顾远山的目光如同实质的锁链,牢牢锁住顾柏舟,“作为我顾远山的儿子,作为她未来的丈夫和守护者,你需要证明,你有足够的能力、手腕和决心,为她撑起一片天,扫清一切障碍。”
顾柏舟的呼吸几不可察地加重了一瞬。他明白父亲话语里的重量。“证明”二字,意味着考验,意味着审视,意味着他必须在那个人心叵测的名利场中,展现出足以震慑所有人的力量和价值。
“晚宴前三天,”顾远山的声音继续传来,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安排,“我会安排你接手‘远洋’项目的最终谈判。对方是块硬骨头,背景复杂,胃口不小。我要你在三天内,用最小的代价,拿下最优的条款。”
顾柏舟的瞳孔骤然收缩!‘远洋’项目是顾家近期投入最大的跨国项目,涉及多方利益,谈判己陷入胶着数月之久。对手是国际上有名的资本大鳄,手段狠辣,背景深厚。三天?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而且,谈判地点在海外,这意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