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失职

2025-08-22 2175字 3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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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柏舟别过眼,伸手替她拂去肩上一根并不存在的发丝:“……还行。”

“只是还行?”她眯起眼,突然踮脚凑近他耳边,“那你耳朵红什么呀?”

林小满战术性咳嗽一声,默默退到玄关处检查背包。顾柏舟耳尖更红了,干脆利落地拎起沈瑾安的书包往门外走:“车要开了。”

沈瑾安笑嘻嘻地跟上,经过林小满时眨眨眼:“小满,今天放学陪我去买新发卡吧?要蝴蝶形状的!”

林小满点头:“是,大小姐。”余光瞥见顾柏舟的背影明显僵了一瞬——上次沈瑾安戴兔耳发卡时,他曾被周屿调侃“养女儿”。

教室。

晨光透过玻璃窗洒进来,课桌上落满细碎的光斑。沈瑾安踩着上课铃踏进教室,湖蓝色裙摆随着步伐轻轻摇曳,后腰的蝴蝶结在阳光下泛着微光。顾柏舟跟在她身后半步,黑色制服衬得身形挺拔如松,目光警觉地扫过教室每个角落。

“瑾安!”黎穗禾从座位上蹦起来,马尾辫欢快地甩动。她小跑过来,眼睛亮晶晶地盯着沈瑾安的裙子,“这颜色好衬你!像人鱼公主的鳞片!”

沈瑾安转了个圈,裙摆荡起漂亮的弧度:“真的?某人挑的。”她意有所指地瞥了眼顾柏舟,后者正把她的书包挂到课桌侧面,闻言手指微微一顿。

周屿从后排探出头,吹了个口哨:“老顾眼光可以啊!”他促狭地用胳膊肘撞顾柏舟,“上次谁说‘蓝色太招摇’来着?”

顾柏舟冷着脸把周屿的物理书拍到他桌上:“作业,第三题错了。”

“靠!你怎么知道我——等等你偷看我作业?!”周屿手忙脚乱翻书包,黎穗禾己经凑到沈瑾安桌前,指尖小心翼翼碰了碰她裙子上的绣花。

“这是手工缝的吗?针脚好细……”

沈瑾安刚要回答,顾柏舟突然转身,阴影笼罩两个女孩。他面无表情地把保温杯放到沈瑾安桌上:“药茶,趁热。”

黎穗禾眨眨眼,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颗水果糖塞给沈瑾安:“配这个!我奶奶特制的,能压苦味!”

顾柏舟的目光落在糖纸上,眉头微蹙。沈瑾安己经利落地剥开糖纸,挑衅般当着他的面把糖含进嘴里,舌尖故意扫过指尖:“甜死了,穗禾你奶奶真厉害~”

黎穗禾被夸得脸颊泛红,完全没注意到顾柏舟瞬间绷紧的下颌线。周屿突然从后面勾住顾柏舟的肩膀:“老顾,体育课打篮球不?三班那群孙子昨天——嗷!”他猛地缩回手,龇牙咧嘴地甩着被拍红的手背。

上课铃响起,班主任抱着教案走进来。沈瑾安慢悠悠拧开保温杯,药草的苦涩气息弥漫开来。她皱着鼻子喝了一口,突然感觉课桌下有人碰了碰她的膝盖。

沈瑾安展开那张折叠的纸条,熟悉的锋利字迹刺入眼帘。药茶的苦涩气息还萦绕在鼻尖,可当她的目光触及末尾那个线条简单、耳朵耷拉着的小狗头像时,舌尖残留的糖味仿佛瞬间被另一种更复杂的滋味覆盖——那是记忆深处泛着铁锈和消毒水味道的酸涩。

教室里的嘈杂声倏然远去。

她仿佛又回到了顾家那间冰冷空旷的惩戒室。惨白的无影灯下,十二岁的顾柏舟背对着她跪在冰凉的地砖上,赤裸的上身缠满渗血的绷带,新伤叠着旧痕。少年单薄的脊背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汗水混着血水沿着紧绷的肌肉线条滑落,砸在地面洇开深色痕迹。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药味,还有一股更深沉的、属于失败者的屈辱。

管家板着脸站在一旁,手里拿着戒尺:“顾少爷,规矩就是规矩。任务失败,自领三十鞭,禁闭三日。”

顾柏舟垂着头,湿透的黑发黏在额角,遮住了眼睛,只有紧抿的唇线透着一股执拗的倔强。他没辩解,也没求饶,仿佛一尊沉默的石像。

“等一下!”稚嫩却带着骄横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十岁的沈瑾安抱着她的兔子玩偶,赤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睡衣外只胡乱披了件外套,显然是刚从被窝里跑出来。她推开半掩的门,无视管家不赞同的眼神,径首冲到顾柏舟面前。

浓重的血腥味让她不适地皱了皱小鼻子,但目光落在他后背狰狞交错的伤口时,琉璃般的眸子里瞬间燃起怒火。她扬起小脸,对着管家吼道:“谁准你们打他的!他是我的狗!要打也只能我打!”

管家无奈地躬身:“大小姐,这是顾少爷自己的意思,任务失败的惩……”

“我不管!”沈瑾安蛮横地打断,一把夺过管家手里的戒尺,“啪”地一声扔得老远。她气鼓鼓地站到顾柏舟面前,试图用自己小小的身体挡住他,尽管只能遮住一点点。

“顾柏舟!”她踮起脚,伸手去扳他低垂的头,指尖触到他冰凉汗湿的皮肤,“把头抬起来!”

顾柏舟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极其缓慢地抬起头。那双总是沉静的黑眸此刻布满了血丝,眼底翻涌着尚未褪尽的狠厉和更深的自责,还有一丝被她撞见狼狈的难堪。汗水顺着额角滑下,流进他紧抿的嘴角。

“你……”沈瑾安被他眼底那片赤红的阴霾惊得后退半步,但随即又被更盛的怒火取代。她用力推了他肩膀一把,声音拔高,带着被冒犯的骄纵,“谁准你把自己弄成这样的?”

顾柏舟被她推得晃了一下,伤口撕裂的剧痛让他闷哼一声,额头渗出更多冷汗,但他依旧沉默,只是重新垂下眼帘,避开她愤怒的视线。

沈瑾安更气了。她像只炸毛的小猫,围着他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他面前,小手叉腰:“说话!哑巴了?认错!”

顾柏舟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干裂的唇瓣翕动,最终只挤出沙哑破碎的两个字:“……失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