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柏舟这才反应过来是自己抱得太紧让她不适了。眼中的紧张瞬间被浓浓的失落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覆盖。他立刻松开了手臂,动作甚至有些仓促,仿佛怕慢了一秒会惹她更不高兴。
“对不起……大小姐。”他低声道歉,声音闷闷的,眼神却紧紧锁着她,看着她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坐起身,揉着被他勒得有些发麻的手臂,还嫌弃地皱了皱小鼻子,仿佛他身上有什么难闻的气味。
他看着她疏离的动作,心里那点隐秘的、因她片刻依赖而升起的暖意迅速冷却,空落落的感觉比伤口的疼痛更清晰。他默默地收回手臂,放在身侧,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仿佛还在留恋刚才拥她入怀的温软触感。那份“依依不舍”没有言语,却清晰地刻在他微微垂下的眼睫和紧抿的薄唇上。
沈瑾安整理了一下被压皱的衣襟,抬眼就看到他这副低眉顺眼、带着点可怜巴巴意味的样子。她心头莫名地烦躁更甚,不知是因为身体残留的不适,还是因为他这副让她……有点心软的样子。
“看什么看?”她凶巴巴地瞪他,试图用骄纵掩盖那一丝不自在,“躺回去!医生说了你要静养,再乱动伤口裂开,看谁管你!”她说着,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瞟向他腰腹的位置,那里的绷带似乎还好,没有新的血迹渗出,让她暗暗松了口气。
顾柏舟依言慢慢躺了回去,动作间牵扯到伤口,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但很快又舒展开,只是安静地看着她,眼神温顺得像只被主人训斥后的大型犬。
沈瑾安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掀开被子下了床,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走到窗边,“唰”地一声拉开了厚重的窗帘。刺目的阳光瞬间涌入,照亮了房间里漂浮的微尘,也照亮了病床上那人苍白的脸和专注的眼神。
她背对着光,身影被勾勒出一道纤细的金边,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却又像是在给自己找台阶下:
“饿了。林小满呢?让她送吃的来。”
顾柏舟依言躺好,视线却像黏在了沈瑾安身上。看着她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他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指尖在床单上轻轻划动,似乎想提醒,最终却只是抿紧了唇。
沈瑾安被窗外刺目的阳光晃得眯了眯眼,心头那股莫名的烦躁更盛。她刚想扬声再喊林小满,病房门就被轻轻敲响了。
“进来。”沈瑾安没好气地道,转身靠在窗棂上,阳光在她身后勾勒出纤细却带着刺的轮廓。
林小满端着一个精致的托盘悄无声息地进来,托盘上是热气腾腾的清粥和几样开胃小菜,还有一碗冒着药香的汤剂。她目光飞快地扫过床上安静躺着的顾柏舟和窗边明显低气压的沈瑾安,心头一紧,面上却保持着一贯的恭谨。
“大小姐,顾少爷,早餐备好了。”林小满将托盘放在沙发旁的矮几上,动作轻巧利落。
“放着吧。”沈瑾安语气冷淡,目光落在冒着热气的粥上,却没什么胃口。她感觉喉咙干涩发紧,身上也一阵阵发虚,高烧的后遗症还未完全消退。
顾柏舟的目光从沈瑾安略显苍白的脸上移开,落在林小满身上,声音依旧带着伤后的虚弱沙哑,却清晰地下达指令:“小满,地板凉,去把大小姐的拖鞋拿来。”
“是,少爷。”林小满立刻应声,转身快步走向里间卧室。
沈瑾安闻言,心头那点烦躁像是被戳破的气球,泄了一半,剩下的是更复杂的、让她无所适从的情绪。她有些恼火地瞪了顾柏舟一眼,却见他正安静地看着自己,眼神温顺,甚至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讨好,仿佛刚才那句话只是出于最本能的关心,而非命令。
那眼神让她准备好的刻薄话堵在了喉咙里。她烦躁地别开脸,不再看他。
林小满很快拿着沈瑾安柔软的室内拖鞋过来,轻轻放在她脚边:“大小姐,您穿上吧。”
沈瑾安没动,也没说话,只是沉默地盯着窗外灰蒙蒙的城市天际线,阳光在她长长的睫毛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林小满有些无措地站在原地,目光投向顾柏舟。
顾柏舟几不可察地对她摇了摇头,示意她先出去。林小满会意,无声地躬身退出了病房,再次轻轻带上门。
房间里只剩下两人。粥的香气和药味在空气中无声地弥漫。
顾柏舟挣扎着想坐起来一些,动作牵扯到伤口,他闷哼一声,额角瞬间渗出冷汗,脸色又白了几分。
沈瑾安猛地回头,看到他痛苦的样子,那句“活该”在舌尖滚了滚,最终却变成了带着怒气的低吼:“让你别动!听不懂人话吗?!”
顾柏舟动作顿住,靠在升起的床头,微微喘息着,看向她的眼神里却带着一丝奇异的满足,仿佛她的怒气也是一种回应。他低声道:“大小姐……您吃点东西。”
沈瑾安看着他虚弱却固执的样子,胸口那股憋闷感几乎要炸开。她像是要逃离这让她心烦意乱的气氛,又像是要证明自己没事,几步走到矮几旁,端起那碗还烫手的清粥,也不坐下,就那么站着,用勺子胡乱搅动着,舀起一大勺就往嘴里送。
“嘶——!”滚烫的粥烫得她舌尖发麻,手一抖,勺子“哐当”一声掉回碗里,几滴粥溅到了她昂贵裙子的下摆上。
“该死!”她低咒一声,又气又恼,狼狈地想把碗放下。
“大小姐!”顾柏舟的声音带着急切,身体下意识地前倾,似乎想过来,却又被伤口死死钉在原地,只能眼睁睁看着,眼底是毫不掩饰的担忧和心疼。
沈瑾安的动作顿住了。她看着碗里袅袅的热气,又低头看看裙摆上的污渍,再看看病床上那个因为她被烫了一下就紧张得脸色更白的男人……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荒谬感席卷了她。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重重地将碗放回托盘,发出沉闷的响声。然后,她一言不发地转身,径首走进了套房自带的、宽敞的浴室。
“砰!”浴室门被她用力关上,发出不小的声响。
(小剧场)
医生走后——
林小满:(忧心忡忡)少爷伤口又裂开了...
顾柏舟:(盯着浴室方向)值得
沈瑾安:(突然打开门)顾柏舟你再说一遍?!
顾柏舟:(秒变虚弱)啊...好疼...
林小满:骂骂咧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