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气氛凝重得如同灌满了水银。巨大的环形红木桌两侧,壁垒分明。一侧是以顾家“远洋项目”负责人陈铮为首的谈判团队,人人面色紧绷,眼神深处藏着难以掩饰的焦虑,目光不时瞟向主位旁那张空着的椅子。另一侧,“黑石资本”的主谈判代表罗金大马金刀地坐着,锃亮的光头反射着顶灯冰冷的光,肥胖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桌面,嘴角挂着一丝毫不掩饰的、猫戏老鼠般的得意笑容。他身后坐着几个同样气势彪悍的随从,眼神不善地扫视着对面。
“陈先生,”罗金慢悠悠地开口,带着浓重的当地口音,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目光故意扫过那张空椅,“时间就是金钱。顾先生呢?该不会是……身体不适,临阵退缩了吧?”他刻意拖长了“身体不适”几个字,带着赤裸裸的恶意和试探。
陈铮放在桌下的手紧握成拳,指节发白。他强行挤出一个公式化的笑容:“罗金先生说笑了。顾总只是需要处理一些紧急事务,马上就到。我们可以先……”
“马上?”罗金嗤笑一声,肥厚的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二郎腿,“我们‘黑石’的时间,可不是用来陪你们顾家玩‘马上’游戏的。我看……”他摊了摊手,眼神陡然变得阴鸷,“顾先生既然贵体欠安,这谈判,不如就由我们‘黑石’接手主导好了?也省得他再‘操劳’。”
他身后的随从发出一阵低沉而充满威胁意味的哄笑。
顾家团队众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这己经不是谈判,而是赤裸裸的羞辱和逼宫!陈铮额角青筋跳动,正要据理力争——
“吱呀——”
沉重的会议室大门被无声地推开。
所有的目光瞬间聚焦过去。
顾柏舟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换上了一身剪裁完美的纯黑色高定西装,外面罩着同色的长款大衣,将身形衬得愈发挺拔冷峻,如同出鞘的绝世名剑。脸色依旧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甚至比昨夜更甚,薄唇紧抿,唇线绷得死紧。额发一丝不苟地梳向脑后,露出却冷硬如石刻的额头。只有那双眼睛,深不见底,如同寒潭,里面沉淀着昨夜的血色与此刻冰封般的沉静。
他一手插在大衣口袋里,步伐沉稳地走进来,每一步都像是踏在无形的冰层上,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强大到近乎冷酷的气场。腰背挺得笔首,仿佛昨夜那个在病床上咳血濒死的人只是幻觉。
他无视了罗金瞬间阴沉下来的目光和顾家团队震惊又担忧的眼神,径首走到那张为他预留的主位旁,却没有立刻坐下。
“抱歉,处理一点私人事务,耽搁了。”他的声音低沉平稳,听不出丝毫虚弱,清晰地回荡在落针可闻的会议室里。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精准地钉在罗金那张惊疑不定的胖脸上。
“罗金先生,”他微微颔首,动作带着一种冰冷的、近乎礼仪性的疏离,“关于你刚才提出的‘接手主导’……”他顿了顿,唇角极其缓慢地勾起一个没有任何温度的、冰冷的弧度,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之力,清晰地砸在每个人心头:
“我顾柏舟还没死。”
“远洋项目,”他微微抬起下颌,眼神睥睨,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力,“就轮不到外人来指手画脚。”
整个会议室一片死寂。空气仿佛被顾柏舟身上散发出的强大意志彻底冻结。罗金脸上的得意笑容彻底僵住,随即化为被当众打脸的羞恼和阴狠。他死死盯着顾柏舟苍白却毫无破绽的脸,试图从中找出一丝强撑的痕迹。
“顾先生好大的口气!”罗金猛地一拍桌子,肥胖的身体因愤怒而微微颤抖,脸上的横肉扭曲着,“脸色差成这样,还硬撑着出来,小心……”他故意拖长了调子,眼神恶毒地扫过顾柏舟的腰腹位置,意有所指,“……旧伤复发,得不偿失啊!”
这赤裸裸的威胁和诅咒,让顾家团队瞬间色变。陈铮猛地站起身:“罗金!你——!”
顾柏舟抬手,一个极其轻微的动作,却带着绝对的权威,瞬间止住了陈铮的话头。他依旧站在原地,身姿挺拔如松,仿佛罗金恶毒的言语只是拂过山岩的微风。
他甚至连眼神都没有波动一下,只是用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平静地、带着一丝近乎怜悯的冰冷,看着气急败坏的罗金,仿佛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我的脸色如何,”他的声音依旧平稳,甚至带上了一丝奇异的、冰凉的礼貌,“似乎……”
话音未落——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猛地炸开!
会议室那两扇厚重的、镶嵌着铜钉的实木大门,竟被人从外面以极其狂暴的力量狠狠撞开!门板砸在墙壁上,发出令人心悸的轰鸣,震得天花板的水晶吊灯都嗡嗡作响!
巨大的声响如同惊雷,瞬间撕裂了会议室里紧绷死寂的气氛!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猛地转头望去!
刺目的光线从洞开的大门涌入,勾勒出一个纤细却带着惊人气势的身影。
沈瑾安。
她穿着一身如同燃烧烈焰般的猩红长裙,裙摆随着她踏入的步伐在光洁的地板上划出凌厉的弧线,像一道撕裂阴霾的血色闪电。长发如瀑,没有做任何繁复的造型,只是随意地披散在肩头,衬得她那张因为高烧初退而略显苍白的小脸,此刻却透出一种惊心动魄的、极具侵略性的冷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