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疯子!

2025-08-22 2144字 3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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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小姐在哪,”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清晰得像在宣读某种不容更改的律法,“我就在哪。”

空气仿佛被冻结。沈瑾安被他话里那赤裸裸的、近乎偏执的归属感噎住,心头那簇怒火像是被泼了油,烧得更旺,却又奇异地被一种更深沉的酸涩压得无法爆发。她猛地别开脸,将毯子拉高遮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烧得通红的、恶狠狠瞪着他的眼睛。

“疯子!”她低声骂了一句,尾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顾柏舟不再看她,重新低下头,目光沉入那些复杂的图表和条款中。疼痛如附骨之蛆,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腰腹的伤处,冷汗顺着额角滑下,滴落在文件边缘,晕开一小片深色。他却像感觉不到,指尖在纸页上划过,留下一道道冷静的批注。

“小满,”他的声音带着强忍痛楚的嘶哑,头也没抬,“加密线路,接‘远洋’项目组,频率Alpha-7。通知核心成员,十五分钟后,线上会议。”

“是。”林小满立刻应声,动作麻利地拿出特制的卫星通讯设备开始操作。

沈瑾安在沙发里蜷得更紧,毯子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看着他那副强弩之末还要硬撑的样子,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又酸又疼。她烦躁地闭上眼,可顾柏舟压抑的呼吸声、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还有他偶尔因剧痛而泄露出的、极其细微的抽气声,却像针一样扎进她的耳朵里。

时间在消毒水的冰冷气息和无声的僵持中缓慢爬行。

十五分钟后,加密通讯接通。低沉的电流嗡鸣在病房里响起,带着一种无形的肃杀。特制平板电脑的屏幕上,分割出几个小窗口,映出几张同样凝重的面孔——远洋项目组的核心成员。他们显然己经知道顾柏舟重伤的情况,此刻透过屏幕看到他苍白如纸的脸色和额角的冷汗,眼底都带着难以掩饰的忧虑。

“顾总,您的身体……”为首的中年男人,项目总负责人陈铮,声音满是担忧。

“我没事。”顾柏舟的声音通过变声器处理,听不出丝毫虚弱,只有惯常的冷硬和不容置疑,“时间紧迫,首接切入正题。‘黑石’那边有什么新动向?”

他强行忽略身体里肆虐的剧痛和阵阵眩晕,思维却如同淬火的利刃,异常清晰和冷静。他精准地抓住每一个关键点,剖析对手可能的陷阱,调整谈判策略。他的指令简洁、明确,带着一种强大的掌控力,仿佛此刻并非身处弥漫着药水味的病房,而是坐在运筹帷幄的指挥中心。

“罗金那只秃鹫,胃口只会比我们预想的更大。”顾柏舟的指尖在平板上划过,调出一份财务分析,“他背后那几个G国本地的‘股东’,胃口更不会小。我们的底线,是核心控股权和技术主导权绝不能丢。其他方面……”他顿了顿,眼神锐利如鹰隼,“可以放点血,但要让他们觉得割到了肉,又不足以撑死。”

屏幕那头的陈铮快速记录着,眉头紧锁:“明白。但顾总,对方在第三条款上咬得很死,关于港口优先使用权和……”

“那是虚招。”顾柏舟打断他,声音斩钉截铁,额角的冷汗却顺着紧绷的下颌线滑落,“他们在试探我们的心理底线。把C区那个闲置码头的评估报告抛出去,附加五年免税期。让他们以为捡到了大便宜。”

他语速极快,思维缜密,每一个决策都带着孤注一掷的决断和洞穿人心的狠辣。高烧和重伤像沉重的枷锁拖拽着他,他却硬生生将所有的痛苦和虚弱压缩到最小,将全部的精神力都榨取出来,投入到这场关乎顾家未来的生死博弈中。

沈瑾安蜷在沙发里,毯子下的身体微微发抖。心脏的位置,那股被她称为“不舒服”的酸胀感,越来越强烈,几乎要冲破胸膛。

会议接近尾声,顾柏舟的声音己经嘶哑得不成样子,气息也变得短促。他强行咽下喉间翻涌的血腥气,下达最后指令:“…就这样。明天上午九点,橡树庄园顶层会议室。陈铮,你主谈。我会在场。”他刻意加重了“在场”两个字,带着不容置疑的宣告。

“顾总!”陈铮的声音充满震惊和担忧,“您的身体根本撑不住……”

“按我说的做。”顾柏舟切断通讯,最后一个字落下,仿佛抽走了他全身的力气。他猛地向后靠倒在枕头上,紧闭双眼,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压抑不住的痛苦嘶声。额发被冷汗彻底浸透,贴在苍白的皮肤上,整个人像刚从水里捞出来,脆弱得不堪一击。

病房里只剩下他粗重艰难的喘息声,如同破败的风箱。

林小满红着眼眶,拿着温热的毛巾想上前替他擦汗。

“出去。”顾柏舟闭着眼,声音微弱却清晰。

林小满动作僵住,担忧地看了一眼沙发方向,最终还是默默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死寂重新笼罩病房。只有顾柏舟压抑的、如同濒死般的喘息声,在冰冷的空气中回荡。

沈瑾安猛地掀开毯子,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几步冲到病床边。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胸口剧烈起伏,烧红的眼睛里是愤怒,是后怕,是再也压不住的恐慌和……心疼。

“顾柏舟!”她的声音带着撕裂般的沙哑,指尖颤抖着指向他腰侧再次被血染红的绷带,“你看看你自己!你拿什么‘在场’?拿你这副快散架的骨头架子去吓唬人吗?!”

顾柏舟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有些模糊地聚焦在她因愤怒和担忧而涨红的小脸上。他扯了扯嘴角,想说什么,却只换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呛咳。他侧过头,用手背死死抵住嘴,指缝间渗出刺目的鲜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