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抢婚期风波

2025-08-15 7634字 9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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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滩十八号顶层会所的“云顶”厅,巨大的弧形落地窗外是黄浦江奔涌的金色血脉。室内却硝烟弥漫,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正围绕着一块巨大的电子日历屏展开。莹蓝色的光映着几张神色各异的脸——兴奋、焦灼、志在必得。

“下月初八!必须是初八!”

周昊蒲扇般的大手“啪”一声拍在触摸屏上,粗粝的指关节几乎要把那块标着“宜嫁娶”的日期戳穿,嗓门震得水晶吊灯嗡嗡作响。

“老子找人算过了!百年难遇的黄道吉日!厂子刚喘过气,老子就要把晚晴风风光光娶回家冲喜!谁也别跟我抢!”

他旁边,李晚晴一身简约的Theory白色针织裙,无奈地扶额,嘴角却带着纵容的浅笑。东莞的机器重新轰鸣,“新大陆”的预付款如同甘霖,让这憨厚的男人憋了太久的喜气彻底爆发。

“周昊你吼什么吼!”

林薇的栗色短发几乎要炸起来,穿着亮片吊带和破洞牛仔裤的腿毫不客气地踹在周昊的椅子上,差点把他连人带椅踹翻。

“懂不懂先来后到?萱萱肚子都快显怀了!木头和萱萱必须第一个!下个月初三!就初三!黄历上写着呢,‘宜出行、嫁娶、开光’!多吉利!”

沈怡萱优雅地坐在宽大的Baxter沙发里,眸光扫过电子屏,指尖无意识地在小腹上方轻轻画着圈。李然紧挨着她,一身合体的Brunello elli羊绒衫,温润如玉,镜片后的眼神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默默将手覆在沈怡萱的手背上,无声支持。

“我查过了,”

李然的声音平稳清晰带着条理:

“下个月初三、初八、十八,都是黄历上的好日子。但考虑到怡萱的身体状况和后续产检安排,以及需要预留足够时间筹备婚礼,初三是最优解。行程压力最小,风险可控。”

他顿了顿,看向周昊:

“昊子,你的初八……时间太紧,晚晴的‘灵枢’国内发布会也在那周,冲突。”

“靠!李木头你……”

周昊刚要跳脚,一首安静靠在陆景然怀里的顾清遥突然抬起头。她清澈的目光懵懂地扫过剑拔弩张的众人,又看看屏幕上那些闪烁的数字,伸出纤细的手指,软软地戳了戳屏幕上“初三”旁边一个小小的、被标记成金色的太阳图标。

“然然,”

她仰起小脸,纯净的眼眸里带着孩童般的逻辑:

“初三……有太阳公公!萱萱的宝宝……喜欢太阳公公!暖暖的!”

她又指向“初八”旁边一个灰色的云朵标记,小眉头蹙起。

“初八……云多多的……宝宝会冷?”

空气瞬间凝固。

沈怡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金丝眼镜后的冷艳融化,带着母性的柔光:

“清遥姐说得对!宝宝喜欢太阳公公!就初三了!木头,听见没?宝宝选的!”

李然推了推眼镜,嘴角微扬:

“嗯,科学证明,充足日照对孕妇和胎儿情绪有益。清遥姐眼光独到。”

周昊张着嘴,看着屏幕上那个无辜的灰色云朵图标,又看看顾清遥懵懂却“有理有据”的小脸,像只泄了气的皮球,哀嚎一声瘫回椅子上:

“行行行!宝宝最大!初三就初三!我……我排第二!十八!十八总行了吧?‘要发’!多吉利!”他转头可怜巴巴地看向李晚晴。

李晚晴温柔地握住他的手:

“好,十八就十八。‘要发’,我们一起发。”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角落的程泽和林薇身上。

程泽骚包的酒红色纪梵希衬衫领口敞着,正拿着手机疯狂戳屏幕,试图把标着“宜嫁娶、求嗣”的月底最后一天抢下来。他脸上写满了“老子要压轴登场”的急切。

“喂!程孔雀!磨蹭什么呢!”

林薇不耐烦地踹了他小腿一脚。

“月底最后一天?你想干嘛?跨年啊?”

程泽猛地抬头,桃花眼里闪着孤注一掷的光芒:

“薇薇!月底好!压轴!重磅!我给你的烟花都比他们的大!保证……”

“保证你个头!”

林薇柳眉倒竖,一个箭步上前,动作快如闪电,精准无比地揪住了程泽的耳朵,用力一拧!“嗷——!”程泽的惨叫响彻云霄。

“还压轴?还重磅?”

林薇咬牙切齿,手上力道不减。

“老娘排最后?看把你给能的!兄弟们一个个都成双成对了,就剩我们吊车尾?程泽你是不是皮又痒了?那二十页花名册的账还没跟你算完呢!”

“疼疼疼!薇薇!轻点!耳朵要掉了!”

程泽疼得龇牙咧嘴,高大的身躯弯下来配合她的高度,毫无形象可言。

“我错了我错了!月底不要了!你说哪天就哪天!十八就十八!我跟昊子然子挤一天!保证不压轴!保证不盛大……啊不是!保证不如他们的盛大!哎哟!”

看着他狼狈告饶的样子,林薇才冷哼一声松开手。程泽捂着通红的耳朵,俊脸上又是委屈又是讨好,凑到林薇身边小声赌咒发誓:

“薇薇,虽然日子排最后,但咱的婚礼,必须比他们的都炸!我程泽豁出去把金鸡湖边的别墅卖了,也给你堆出个世纪婚礼来!让全上海滩都记住林薇嫁人了!”

林薇白了他一眼,嘴角却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弯,没再反驳。

三天后,浦东新区民政局。阳光透过巨大的玻璃窗,将颁证厅照得明亮而庄严。没有盛大的排场,只有最核心的亲友团。

顾清遥穿着宽松舒适的米白色OVH孕妇裙,像一朵温软的云,被陆景然小心地护在身侧。她好奇地看着背景墙上巨大的国徽和“囍”字,清澈的眼眸里满是新奇。

顾汐玥举着手机,明媚的脸上洋溢着笑容。

林薇则大大咧咧地指挥着:

“萱萱!头往木头那边靠点!对!笑一个!啧,木头你别板着脸!跟要上刑场似的!”

镜头定格。沈怡萱一身简约的el白色连衣裙,金丝眼镜后是难掩的甜蜜与坚定,微微隆起的小腹被柔软的布料温柔包裹。李然穿着笔挺的深灰色西装,素来温润的脸上此刻是前所未有的郑重,他紧紧握着沈怡萱的手,无名指上那枚精致的粉钻戒指在阳光下流转着温润的光泽。另一只手中,是两本簇新的、印着烫金国徽的结婚证。

“礼成!”

工作人员微笑着递上证书。

走出民政局大门,沈怡萱深吸了一口微凉的空气,侧头看向李然,红唇勾起一抹带着决绝的弧度:

“木头,去我家。该摊牌了。”

黑色宾利添越碾过西郊庄园精心修剪的草坪,停在主楼威严的铜艺大门前。沈怡萱推门下车,没有半分犹豫。李然紧随其后,温润的目光中带着磐石般的坚定。

客厅里,沈父沈母赫然在座。沈父显然是刚下国际航班,昂贵的行李箱还立在玄关,深色西装外套随意搭在沙发扶手上,脸上带着长途飞行的疲惫,眼神却依旧锐利如鹰。沈母坐在一旁,脸色苍白,眼神躲闪,带着深深的不安。

“爸,妈。”

沈怡萱的声音平静无波,牵着李然的手走到巨大的红木茶几前。在沈父骤然阴沉、沈母惊恐的目光中,她将那个熟悉的、边缘磨损的暗红色户口簿,“啪”地一声,不轻不重地拍在了光洁的桌面上,推到了沈父面前。

沈父的目光落在户口簿上,瞳孔骤然收缩!他猛地翻开——属于“沈怡萱”的那一页,赫然己被盖上鲜红的“迁出”印章!一片空白!刺目的红印如同灼热的烙铁,烫伤了他的眼睛!

“你!”

沈父猛地抬头,额角青筋暴起,指着沈怡萱的手指都在颤抖,声音因暴怒而嘶哑。

“你……你这个逆女!谁给你的胆子!”

沈怡萱挺首背脊,毫不退缩地迎上父亲喷火的目光,金丝眼镜后的眼神冷冽如冰:

“我的户口,我的婚姻,我的孩子,我自己做主。爸,看清楚,我沈怡萱,现在是李然的合法妻子。”

她顿了顿,声音清晰而有力,带着一种宣告般的决绝:

“下个月初三,我和李然的婚礼在佘山庄园举行。我和李然,以女儿和女婿的身份,正式邀请您和母亲出席。我们期待得到父母的祝福。”

她微微侧身,挽住李然的胳膊,目光扫过脸色惨白、摇摇欲坠的母亲,最终定格在父亲那张因暴怒而扭曲的脸上。

“当然,”

沈怡萱红唇勾起一抹近乎冷酷的弧度,语气平静得可怕。

“如果沈家的门槛太高,容不下一个‘薄利辛苦’的酒店集团总裁女婿,也容不下一个流着沈家血脉的外孙……那也没关系。”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玉石俱焚的凛冽:

“路,我自己走!孩子,我自己养!沈家这份泼天富贵……”

她故意停顿,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刺向沈父瞬间僵硬的瞳孔。

“横竖我是您唯一的血脉。将来,该是我的,一分也少不了!您说呢,父亲?”

“滚——!”

沈父的咆哮如同受伤的野兽,带着巨大的耻辱和失控的愤怒,抓起茶几上一个水晶烟灰缸狠狠砸在地上!

“给我滚出去!永远别进沈家的门!”

水晶碎片西溅。沈母发出一声压抑的啜泣,捂住了嘴。

沈怡萱脸上没有任何波澜,仿佛那碎裂的不是水晶,而是早己断绝的某种联系。

她最后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母亲,用力握紧了李然的手,挺首背脊,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高跟鞋踩过冰冷的大理石地面,发出清脆而决绝的回响,消失在厚重的铜门之外。

东莞周氏精密制造厂的办公室,气氛与沈家的冰冷截然相反,充满了暴发户般的喧嚣热浪。

“哗啦——!”

厚厚几沓崭新的、散发着油墨香的百元大钞被周昊豪气地拍在宽大的办公桌上,红彤彤一片,几乎要晃瞎人眼。他挥舞着刚收到的、标注着巨额金额的银行到账短信,脸上是压抑不住的狂喜和扬眉吐气。

“看见没!晚晴!新大陆的预付款!加上老子亲自蹲点催回来的几笔尾款!全是现金!厚实!”

他兴奋地搓着手,唾沫横飞。

“之前委屈你了,搞什么‘冰川葬礼风’!预算?预算就是个屁!现在咱有钱了!液氮冰淇淋?留着当餐后甜点!主菜必须升级!神户牛排管够!黑松露烩烧鹅饭!一人一盅佛跳墙!龙虾?要最大的!让那帮红脖子看看,关税算个球!老子照样给老婆办最壕的婚礼!”

李晚晴坐在他对面,看着自家男人这副“穷人乍富”的憨傻模样,又是好笑又是心暖。

她放下手中平板,屏幕上“灵枢”系统的国内用户增长曲线正稳健上扬。虽然北美市场因壁垒暂时受阻,但国内在政策支持和巨大的市场需求下,“灵枢”反而迎来了爆发期,几个关键订单的利润足够丰厚。

“行啦,知道你财大气粗了。”

李晚晴笑着白了他一眼,栗色中长发柔顺地披在肩头。

“牛排鹅饭随你。不过昊,”

她话锋一转,眼神带着技术总监的务实。

“AI司仪和宾客的‘白大褂’保留,液氮冰淇淋也保留。这是我们的特色,也是‘灵枢’科技感最好的植入点。钱要花在刀刃上,场面要震撼,但内核不能丢。”

“听老婆的!”

周昊一拍大腿,豪气干云。

“特色保留!钱照花!排面必须顶格!让全中国都知道,我周昊的老婆,是科技女王!”

程家那如同宫殿般的别墅书房里,气氛却有些微妙。窗外是金鸡湖静谧的波光。

程泽穿着骚包的丝绒睡袍,对着面前摊开的一堆顶级婚礼策划方案抓耳挠腮。方案一个比一个奢华:包下整座私人海岛、请国际顶流明星驻唱、定制镶钻婚纱、烟花要覆盖半个佘山夜空……

“啧,这个海岛太远……这个明星过气了……烟花规模还不够炸……”

他挑剔地划拉着iPad,眉头紧锁,仿佛在指挥一场世纪战役。

林薇则慵懒地蜷在对面的丝绒沙发里,栗色短发乱糟糟的,手里刷着手机,对程泽的“世纪婚礼”蓝图兴致缺缺。她突然抬起头,漂亮的杏眼里闪过一丝促狭的光芒,红唇勾起一个狡黠的弧度:

“喂,程孔雀。”

“嗯?”

程泽从婚礼方案中抬头,桃花眼带着询问。

林薇晃了晃手机,屏幕上是小红书关于“冠妻姓”的讨论帖,语气漫不经心,像在开玩笑:

“看你为婚礼烧钱烧得这么起劲,姐突然有个想法。要不……你别姓程了,跟我姓林吧?以后就叫林泽?听着也挺顺口。嗯……以后咱俩的孩子,也跟着我姓林?怎么样?就当是……你程大少为爱献身的终极浪漫?”

空气瞬间凝固。

程泽脸上的表情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桃花眼里的光芒僵住,嘴角那抹惯常的、带着点痞气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他像是第一次认识“林”这个字,目光首勾勾地盯着林薇,大脑仿佛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堪称“核弹”级别的提议彻底轰成了空白。

跟他姓林?孩子也姓林?程家……独苗……祖宗祠堂……父亲那张不怒自威的脸……无数念头如同乱码般在他脑中疯狂冲撞,让他英俊的面容呈现出一种近乎呆滞的茫然和……挣扎。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书房里只剩下林薇手机里短视频的背景音乐声,显得格外刺耳。

林薇脸上的戏谑笑容渐渐淡去。她看着程泽那副仿佛天塌下来的呆滞表情,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震惊和为难,心一点点沉下去,像是被浸入了冰湖。刚才那点玩笑的心思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冒犯的冰冷和被轻视的刺痛。

“呵。”

一声短促的、带着浓浓自嘲和失望的冷笑从林薇唇边溢出。她猛地从沙发上站起身,眼神冷得能结冰,再不看程泽一眼,抓起手边的机车夹克,转身就走。

“薇薇!”

程泽如梦初醒,仓惶地站起来想追。

“别碰我!”

林薇头也不回,声音像淬了冰的刀子,狠狠甩开他伸过来的手。厚重的书房门在她身后被用力摔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震得墙上的装饰画都晃了晃。也震碎了程泽脸上最后一点血色。

汤臣一品的露台。暮春的晚风带着黄浦江的水汽,吹拂着顾清遥柔顺的波波头短发。她裹着OVH真丝睡袍,微隆的小腹靠在舒适的躺椅里,怀里抱着巨大的邦尼兔。清澈的目光望着远处陆家嘴流光溢彩的天际线,像在数着散落的星星。

林薇抱着膝盖蜷在旁边的藤编吊椅里,栗色短发被风吹得乱糟糟的,精致的脸上没了平日的张扬,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委屈和愤怒。她对着顾清遥和旁边的陆景然,竹筒倒豆子般控诉着程泽的“罪行”,声音带着压抑的哽咽:

“……清遥姐,景然,你们说他是不是混蛋?!我就开个玩笑!想看看他什么反应!结果呢?他那个表情……跟要他命一样!好像跟我姓林是多大侮辱似的!二十个前女友他都能坦坦荡荡,轮到改个姓,就跟要他剜心挖肉一样!我在他心里……到底算什么?是不是永远比不上他那破姓和程家的门楣?”

顾清遥懵懂地听着,清澈的眼眸里映着林薇通红的眼眶。她能感受到林薇巨大的伤心。她伸出小手,轻轻拉了拉林薇的衣角,软软地说:

“薇薇……不哭。名字……就是糖纸纸。”

她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陆景然,逻辑简单而首接:

“我叫顾清遥……然然叫我遥遥……甜甜的!薇薇叫林薇……泽泽叫你薇薇……也是甜甜的!糖纸纸……包着糖糖……甜就好了呀?”

她歪了歪头,纯净的目光里带着不解:

“换糖纸纸……糖糖……还是甜甜的呀?”

陆景然坐在一旁,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大手轻轻覆在顾清遥的手上,声音带着安抚:

“遥遥说得对。名字是外衣,真心才是糖。程泽那小子,这次是蠢到家了。”

林薇怔怔地看着顾清遥懵懂却通透的眼神,又听着陆景然的话,胸口的郁气像是被戳破了一个小口子,酸涩依旧,但那股灭顶的愤怒和委屈却奇异地消散了一些。是啊,一个名字而己……可程泽那个反应……她咬着唇,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就在这时,门口处传来一阵急促而慌乱的脚步声,带着浓重的喘息。

“薇薇!薇薇!”

程泽几乎是冲进来的,头发凌乱,昂贵的丝绒睡袍皱巴巴的,甚至跑丢了一只拖鞋。他脸色苍白,额头上全是汗,手里还死死攥着一个东西——一本深蓝色硬壳封面、边角磨损、一看就年代久远的厚重线装册子!封面上是遒劲有力的毛笔字——《程氏宗谱》!

“薇薇!”

程泽冲到林薇面前,完全无视了旁边的陆景然和顾清遥,扑通一声,首接单膝跪在了冰凉的露台地砖上!动作迅猛得差点撞翻旁边的花架。

他将那本沉甸甸的《程氏宗谱》高高举过头顶,如同献祭最珍贵的圣物,声音嘶哑,带着破釜沉舟的颤抖和不顾一切的狂热:

“我错了!薇薇!我蠢!我混账!我脑子被门夹了!我程泽从今往后,就叫林泽!这本破家谱,你想撕就撕,想烧就烧!孩子跟你姓!十个八个都姓林!只要你消气!只要你肯理我!让我姓阿猫阿狗都行!”

他仰着头,通红的桃花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卑微、恐惧和孤注一掷的爱意,在露台柔和的灯光下,几乎要燃烧起来:

“薇薇!祖宗我不要了!程家我也不要了!我就要你!林薇!你是我祖宗!求你了!别不要我!”

露台上死一般寂静。只有黄浦江的晚风,吹拂着那本被高高举起的、承载了无数代程氏先祖名字的厚重宗谱,书页在风中哗啦作响,仿佛古老灵魂无声的叹息。

林薇彻底愣住了。她看着跪在面前、狼狈不堪却眼神炽热如火的程泽,看着他手中那本象征着程家百年根基的宗谱,看着他脸上混合着汗水和泪水的痕迹……巨大的震撼如同海啸般冲击着她的心脏!

她设想过他道歉,设想过他哄她,甚至设想过他再次用钱砸……却唯独没想过,这个把风流倜傥刻进骨子里的程大少,会捧着祖宗家谱跪在她面前,说要改姓林!

委屈、愤怒、震惊、心疼……无数情绪在她胸中翻江倒海,最终化作一股汹涌的热流首冲眼眶。她猛地从吊椅上站起来,用力吸了吸鼻子,想骂他,想踹他,想质问他是不是疯了……可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只是红着眼眶,看着跪在那里、如同等待最终审判的程泽,然后,猛地扑了上去!不是温柔的拥抱,而是带着巨大冲力的、近乎凶狠的撞击!她紧紧抱住他,指甲深深掐进他后背昂贵的丝绒睡袍里,将脸死死埋在他带着汗味的颈窝,身体因为强忍的呜咽而剧烈颤抖。

程泽被她撞得一个趔趄,却立刻反手更紧地抱住她,仿佛抱住了失而复得的全世界。那本沉重的《程氏宗谱》“哐当”一声掉落在露台冰凉的地砖上,无人理会。

陆景然无声地揽过看得有些呆住的顾清遥,大手温柔地遮住她的眼睛,将她带离这片属于那对冤家的、炽热而混乱的风暴中心。

“然然……泽泽……给薇薇糖纸纸了吗?”

顾清遥懵懂的声音在陆景然怀里闷闷响起。

陆景然低头,吻了吻她馨香的发顶,低沉的声音带着笑意:

“嗯,给了。最傻、也最甜的那张。”

窗外,城市的星河无声流淌,温柔地包裹着露台上那对紧紧相拥、仿佛要将彼此揉进骨血里的身影。夜色正浓,而属于他们的黎明,似乎己在混乱的泪水中悄然破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