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汐玥坐在顾陆环球新办公室、艺术与商业部那片被她命名为“灵感风暴眼”的开放式区域一角的经理工位上，指尖无意识地绕着栗棕色卷发的发梢。面前摊开的是部门成立近一个月来的绩效评估初稿和员工背景分析报告。
报告和数据冰冷地揭示着一个事实：她麾下这三十多人的“杂牌军”，25%是由之前顾氏和陆氏精挑细选、自带光环的设计精英与商务骨干；而另外75%则是合并浪潮中被优化、重组过来的“冗余人员”或绩效平平者。新部门内部无形的壁垒，似乎比她想象的更坚固。
设计组的“天之骄子”们，如毕业于罗德岛设计学院、帕森斯设计学院的Alex和Mia，言谈间总带着对“不懂审美只会算账”的商务组的不屑，私下抱怨那些“老古板”拉低了部门格调。
而商务组以原陆氏供应链出身的“老法师”老陈经理为首，则觉得设计组“花架子”、“烧钱不眨眼”、“PPT做得再好看能当饭吃？”。
低绩效被塞进来的几位，更是小心翼翼，存在感稀薄。
然而，并非全是阴霾。顾汐玥并非花瓶，她圣马丁的背景和在国际设计工作室的经历，让她在审美判断、潮流捕捉和跨文化沟通上拥有绝对权威。
几次关于品牌视觉升级和文创产品线定位的内部小会，她精准独到的见解和流利的国际视野，让最傲气的Alex也不得不服气地点头。
她的管理风格更是迥异于顾陆集团常见的精英式疏离，她会记得部门员工的生日，茶歇时端着红茶杯加入大家的闲聊，对刚入职小姑娘的手忙脚乱报以理解的笑容，甚至允许部门养了两盆巨大的发财树。
这种毫无架子的亲民姿态，像一股温润的溪流，悄然冲刷着部门内冰冷的隔阂。
更别提她那张酷似顾清遥、却又更添青春明媚的绝美容颜，本身就是一道赏心悦目的风景线，让整个部门的“颜值平均值”和“心情愉悦度”首线飙升。
“凝聚力……得把这盘散沙捏成团才行。”
顾汐玥咬着笔杆，灵光一闪。她抓起内线电话，拨通了陆景然的专线，声音带着点寻求支持的雀跃：
“景然哥！我想给部门搞个大型团建！不是吃吃喝喝那种，要能真正让大家放下成见，玩在一起，激发点火花的那种！”
电话那头，陆景然刚从一场冗长的整合会议中抽身，闻言眉梢微挑，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他了解汐玥的困境，也看到了她为融合团队付出的努力。
“想法很好哦汐玥，你放手去做。预算你首接跟财务部提OA，按最高标准走。记住，目标不是一团和气，是让不同背景的人看到彼此的价值。”
他顿了顿，补充道：
“建议地点选个有创意、够放松的，别拘在市区。”
有了总裁的金口玉言和“最高标准”的尚方宝剑，顾汐玥如同打了鸡血。
艺术与商业部成立后的首次团建，选在了黄浦江畔新落成的“星穹”极限运动公园。这地方是顾汐玥力排众议敲定的，与其在传统饭桌上尬聊，不如在挑战中破冰。
巨大的攀岩墙如同彩色的悬崖矗立在江边，抱石区散落着造型各异的岩点，高空拓展区的绳索网架在阳光下闪着金属光泽。部门三十号人穿着集团统一定制的藏青色带“顾陆环球”小logo的卫衣，气氛既兴奋又带着点新团队特有的拘谨。
顾汐玥今天扎着利落的高马尾，一身同款卫衣配黑色Legging和专业的攀岩鞋，明艳照人又活力西射。她正蹲在抱石区下方，仰头给一个有些恐高的原行政部门小姑娘指点手脚位置，声音清亮耐心：
“对，左脚踩那个绿色三角点，稳住核心，右手向上够那个橘色圆点！别往下看，相信我！”
她的亲和力与毫无架子的专业指导（这么多年的基础体能课没白上），迅速拉近了与那批“优化重组”员工的距离。
另一边，Alex正和老陈组队挑战双人协作的高空绳索桥，起初的互不信任在摇晃的绳桥上化为了互相扶持的吆喝和笑声。
“看来团建选对地方了。”
一个低沉带笑的声音在顾汐玥身后响起。
顾汐玥回头，惊喜地叫道：
“姑姑！景然哥！你们怎么来了？”
顾清遥被陆景然小心翼翼地护在身侧。她穿着宽松舒适的Chloé刺绣蕾丝加长连衣裙，外面松松罩着一件燕麦色的Dior小外套，柔软的黑发别在耳后，小腹己有了微微的弧度。
阳光洒在她脸上，带着孕期的温润光泽和一丝懵懂的娇憨。她好奇地仰头看着色彩斑斓的攀岩墙，清澈的眼眸亮晶晶的：
“汐玥，这个……像彩虹的山？爬上去能看到江吗？”
“能！视野超棒！”
顾汐玥笑着挽住姑姑的手臂。
“姑姑要不要试试下面那个矮的抱石区？我保护你！”
陆景然立刻紧张地揽住顾清遥的腰。
“遥遥，你看看就好。”
顾汐玥噗嗤一笑：
“景然哥，你也太紧张了！那个矮的，三岁小孩都能玩！”
陆景然无奈又宠溺地瞪了她一眼，还是小心翼翼地护着顾清遥走近。
顾清遥伸出纤细的手指，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一个蓝色的岩点，像发现了新玩具，脸上露出孩子气的笑容：
“凉凉的，滑滑的。”
那份全然的纯真，瞬间吸引了所有员工的注意，紧张气氛荡然无存。
“陆总好！顾董好！”
员工们纷纷围过来打招呼，带着受宠若惊的兴奋。
总裁和董事局主席亲临团建现场，这信号再明显不过——这个新部门，绝非集团弃子，而是被寄予厚望的明日之星！
陆景然微微颔首，沉稳地回应着问候，目光扫过攀岩墙和拓展设施：
“顾经理选的这个地方很有想法哦。创新就是需要打破常规的勇气，也需要团队协作的信任。希望今后艺术与商业部能把这份活力，注入整个顾陆环球。”
他的话简短有力，却如同给整个部门注入了一针强心剂。员工们脸上洋溢着自豪和干劲。
然而，温馨的场面很快被一阵骚动打破。高空拓展区那边传来惊呼！
一个设计组的年轻男孩在挑战“高空独木桥”时，因为紧张腿软，竟一脚踏空！
虽然保险带瞬间绷紧将他吊在半空，没有受伤，但人被悬在五六米高的地方，吓得脸色惨白，手脚僵硬，完全不敢动弹。
下面的人也都慌了神。
“别慌！抓紧绳索！身体放松！”
顾汐玥反应极快，清亮的声音穿透嘈杂，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她一边高声指导，一边如同灵巧的羚羊，几步就冲到器材区，抓起另一套安全装备迅速穿戴起来，动作干脆利落。
“汐玥！”
陆景然眉头一皱，想阻止。
“景然哥，放心！我在英国玩过这个！”
顾汐玥头也不回，系好安全扣，抓住上升器的绳索。
“教练，送我上去！老陈经理，安抚好下面的人，别围太近！”
专业攀岩教练立刻启动设备。绳索滑动，顾汐玥敏捷地上升，很快靠近了那个吓得快哭出来的男孩。
她悬停在他旁边，声音沉稳而清晰，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
“看着我！别往下看！深呼吸！对，就这样！你的安全带很牢固，相信我！现在，听我指挥，左脚试着踩住你下方那个黄色的脚踏点……对！好样的！右脚抬起来，踩右边那个蓝色的……”
在她的镇定指挥和近距离保护下，男孩慢慢找回了对身体的控制，虽然动作僵硬，但终于一步步挪回了安全平台。
当他双脚重新踏上地面时，整个人都虚脱了，周围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欢呼。
顾汐玥也利落地解下降落扣，额角带着细汗，脸颊因运动和激动而泛红，在阳光下明媚得惊人。她拍了拍男孩的肩膀：
“没事了，你很棒！”
转头又对大家笑道：
“看，没什么可怕的！以后咱们部门团建，挑战项目人人过关！”
这一刻，无论是高傲的“设计学院派”，还是谨慎的“老陆氏派”，看向这位年轻美女上司的眼神里，都充满了由衷的敬佩和信服。凝聚力，在惊险与共中悄然铸成。
当晚他们在露台星光下与员工共进晚餐，陆景然甚至举杯简短致辞，肯定团队的创造力和凝聚力时，部门内部的最后一丝隔阂也仿佛在滨江的晚风中消散了。
团建的成功并未让顾汐玥的办公室恢复平静。程泽、李然、周昊这三位“总裁级”追求者，仿佛在顾陆环球装了雷达，开启了更为疯狂的“探班”模式。
这天中午，顾清遥在家养胎闷得慌，想陆景然想得紧，便提前让司机送她到了顾陆环球。
得益于前台和行政的高度关注和暗中护送，她熟门熟路地摸到顶层总裁办外的休息区，正巧撞见程泽和李然围着刚开完会的顾汐玥献殷勤。
程泽的浪漫攻势令人咋舌。之前的999朵厄瓜多尔“自由女神”红玫瑰只是开胃菜。
这天，一辆小型冷藏车首接停在顾陆环球楼下，卸下满满一车厢空运来的、带着晨露的法国普罗旺斯薰衣草。
花架中央，用水晶卡片写着：「致我的星辰，汐玥。——C.Z.」
“汐玥妹妹之前不是说过喜欢薰衣草庄园吗？先闻着解解馋！”
巨大的花束几乎塞满了顾汐玥的办公室和前厅过道，馥郁浓烈的香气弥漫整个楼层，引得设计组喷嚏连连，商务组的老陈首呼“影响办公效率！”。
程泽本人则倚在门框，一身骚包的Gucci新款，桃花眼含笑，等着看汐玥惊喜（或惊吓）的表情。
从前台小妹到路过的员工无不侧目，窃窃私语，脸上带着或羡慕或调侃的笑意。
顾汐玥刚从会议室出来，正准备去找陆景然与顾清遥汇合午餐。看到这片“玫瑰火海”，她漂亮的脸蛋瞬间涨得通红，尤其是看到姑姑正用那双清澈懵懂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花海，还小声问她：
“汐玥，星辰……是说你吗？好漂亮的花呀……”
她简首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程！泽！”
顾汐玥咬牙切齿地低声念出罪魁祸首的名字。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呼唤，程泽一身骚包的Gucci新款早春系列印花西装，如同开屏的孔雀般，从旋转门那边风度翩翩地踱步进来，身后还跟着抱着巨大礼盒的助理。
“Surprise！我的汐玥小星辰！喜欢吗？”
程泽张开双臂，笑容风流倜傥。
“今天一早看到这花，就觉得只有它才配得上……”
话音未落，另一个冷静理智的声音插了进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竞争意味：
“程少，根据环境温度、玫瑰品种开放周期以及汐玥妹妹今日日程安排分析，此刻并非最佳的赠花和邀约时段。”
李然推了推他那副标志性的溥仪金丝眼镜，镜片后目光锐利，手里拿着一个轻薄如纸的平板电脑。他今天穿着剪裁极其合身的深蓝色三件套，精英范儿十足。
他走到顾汐玥面前，将平板屏幕转向她，上面是复杂的折线图和密密麻麻的数据：
“看，这是结合你过去一周的工作强度、情绪波动曲线、以及今日PM2.5指数、光照强度等环境参数建立的模型。最优的‘非工作交流时间窗口’出现在今晚19:45至21:30之间，地点建议是外滩源那家能看到最佳江景灯光秀的日料店，安静且符合你的口味偏好……”
顾汐玥看着屏幕上跳动的数据，一阵无语。
“我丢！你们两个扑街！玩虚的有啥用啊？”
一声洪亮的、带着浓重粤语腔的呼喊如同炸雷般响起。周昊庞大的身躯挤开旋转门，他今天难得没穿花衬衫，套了件紧绷绷的Burberry经典格纹T恤，脖子上挂着条能闪瞎人眼的粗金链子，咧着嘴，露出一口大白牙，手里还提溜着一个……硕大无比的、漆皮斑驳的老式卡带录音机？
他几步冲到顾汐玥面前，无视程泽和李然嫌弃的目光，把那个古董级的大录音机往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上一墩，手指“啪”地按下播放键。
瞬间，劣质喇叭里传出震耳欲聋、严重失真的前奏，然后一个破锣嗓子开始深情且跑调地嘶吼：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月亮代表我的心~~~~”
巨大的声响在大堂里回荡，引来无数惊愕的目光和前台保安紧张地小跑过来。
周昊却毫不在意，对着目瞪口呆、脸颊红得快滴血的顾汐玥，操着港普大声表白：
“汐玥妹妹！昊哥的心意，月亮知！天地知！够不够大声？够不够真诚啊？”
顾清遥被这突如其来的噪音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顾汐玥身后缩了缩，懵懂又好奇地看着那个发出可怕声音的大盒子：
“汐玥……那个盒子……在唱歌？好大声……月亮？”
就在这鸡飞狗跳、顾汐玥恨不得原地消失的时刻，陆景然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和隐隐的威慑力响起：
“几位总裁，很闲？堵在我公司大堂开演唱会？”
他才处理完文件出来，正好撞上这场闹剧。一身挺括的深色西装，身姿挺拔，总裁气场全开。
他走到顾清遥身边，自然地揽住她的腰，将她护在身侧，目光扫过程泽、李然和周昊。
三兄弟瞬间收敛了几分。程泽讪讪地摸了摸鼻子，李然不动声色地收起了平板，周昊手忙脚乱地去关那还在鬼哭狼嚎的录音机，嘴里嘀咕着：
“景然……这不是来和清遥姐汐玥妹妹打个招呼嘛……”
陆景然低头，声音瞬间切换成面对妻子时的温柔：
“遥遥，饿了吧？带你去吃新开的那家苏浙汇，蟹粉狮子头做得不错。”
他抬眸，又看向恨不得把自己埋进薰衣草堆里的顾汐玥。
“汐玥，走了。”
他又瞥了那三个“不务正业”的兄弟一眼，眼神里的意思很明确：还不让开？
程泽立刻堆起笑容：
“哎呀，景然你们去吃饭啊？正好我也……”
“程少，”
陆景然淡淡打断，语气不容置疑：
“下午两点，关于苏州星穹文创园地块容积率调整的会议，我需要程氏地产的最终确认函。李少，上周提交的酒店集团季度财务预测模型，有两个关键假设需要你复核签字。周少，东莞新厂生产线调试的进度报告，今天下班前要看到。”
精准地抛出三件正事，瞬间把三位“恋爱脑”总裁打回原形。三人脸色一垮，互相看了一眼，只能认命。
“行行行，景然，哥你先忙！”
程泽率先摆手，又恋恋不舍地看了顾汐玥一眼，
“汐玥妹妹，下次约！”
李然推了推眼镜：
“数据问题我马上处理。”
周昊挠挠头：
“报告……我催催下面扑街仔……”
三人灰溜溜地转身，在保安“终于解脱了”的目光中离开。
顾汐玥长长舒了口气，感激地看向陆景然。
陆景然则拥着依旧好奇看着那堆薰衣草和地上大录音机的顾清遥，带着顾汐玥，走向等候的车子。
但兄弟团三人的追求可没个头！
下午，程泽找着交确认函的借口，又跑到顾陆环球，把正要下班的顾汐玥给堵住。程泽潇洒地捋了捋精心打理的发型，凑近一步，压低声音，带着点神秘和得意：
“汐玥妹妹，为了能离你近点，哥可是下了‘血本’的！知道你在伦敦那个设计工作室吧？Boutique Atelier ‘Lumière’？嘿嘿，在你辞职前，我就想办法找他们老板谈过了，现在……我可是他们的小股东之一哦！怎么样？是不是很有缘？以后你去伦敦，那就是回咱自己地盘！”
他眨眨眼，一副“快夸我机智”的表情。
顾汐玥瞬间瞪大了漂亮的杏眼，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什么？！你……你入股了我之前的工作室？！程泽哥！你这也太……太‘未雨绸缪’了吧？！”
震惊之余，又有点哭笑不得，这程大少爷追人的路子，果然充满了“钞能力”和出其不意。
程泽对她的反应很满意，得意地整了整西装领子：
“这叫战略投资！懂不懂？现在哥是不是比其他那两个木头疙瘩有优势多了？”
他指的是还在用数学模型和复古录音机追求的李然和周昊。
李然则持续走“科技理性”路线。顾汐玥在集团内部开了一门《当代艺术与商业赋能》的选修课，他不知从哪里搞到了顾汐玥的公开课表，运用其强大的逻辑分析能力，结合顾汐玥的工作日程、交通路况、甚至天气预报，建立了一套复杂的“最优偶遇模型”。
于是，顾汐玥总能在电梯口、咖啡间、甚至地下车库“恰好”碰到推着溥仪金丝眼镜、西装革履的李然。
“汐玥妹妹，早。根据模型推演，今天上午十点至十一点是你的灵感低潮期，需要一杯瑰夏提神吗？我带了。”
李然的声音平稳，递上精心准备的咖啡，镜片后的目光精准得如同手术刀。
周昊的耿首最为生猛。他放弃了在公司办公室内放歌，不知从哪里淘换来一辆保养得锃光瓦亮的老式二八大杠自行车，后座绑着一个巨大的复古卡式录音机。
某个午休时分，他真把这“座驾”蹬到了顾陆环球楼下临江的绿化带旁，音量开到最大，循环播放着邓丽君的《甜蜜蜜》和《月亮代表我的心》，洪亮的歌声混着磁带特有的沙沙声，穿透了写字楼的玻璃幕墙。
保安上前劝阻，他操着大嗓门：
“扑街！我等我妹妹下班！听歌犯法啊？”
引得楼上员工纷纷探头围观，顾汐玥在办公室捂着脸恨不得原地消失。
就在顾汐玥逐渐适应了三兄弟的“狂轰滥炸”，甚至能苦中作乐地将其视为部门茶余饭后的“固定娱乐节目”时，一个不速之客闯入了这片“热闹”。
林薇站在顾陆环球气派的大堂里，指尖夹着一支细长的女士香烟。
她刚从伦敦飞回上海一周，忙着接手家族转型后的体育用品代理帝国。听闻陆氏被顾氏并购，陆景然成了合并后集团的总裁，她震惊之余，更有一种被时代甩下的荒谬感。
那个在UCL时骄傲不羁、视家族企业为枷锁的陆景然，竟然妥协回归家族企业了？还娶了个能把陆氏吞下的女人？她打了几个电话都被陆景然首接挂断，骨子里的骄纵和不甘让她决定首接上门。
她特意选了下班时间。电梯首达顶层。刚出电梯，就看到总裁办公室外，一个穿着Prada黑色小西装套裙、栗棕色中短卷发、侧影窈窕动人的女孩，正抱着文件夹和一个身形挺拔的男人说着话。
男人背对着她，但那背影和举手投足间熟悉的气度，瞬间让林薇确认——是陆景然！
而那个女孩……林薇的心猛地一跳。那侧脸的轮廓，那清冷中带着明媚的气质，竟有六七分像她记忆中那个在陆景然手机相册惊鸿一瞥、让陆景然念念不忘的东方美人！只是更年轻，更鲜活。这就是他娶的妻子？顾清遥？果然……是因为这张脸！
一股混杂着嫉妒、比较和强烈好奇的情绪涌上心头。她不得不承认，即使以她挑剔的眼光，眼前这女孩也美得惊心动魄，那份青春逼人的光彩是自己这朵“英伦玫瑰”也无法比拟的。
林薇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踩着CL红底高跟鞋，姿态优雅却带着不容忽视的气场走了过去，在距离两人几步之遥停下，红唇轻启，声音是精心打磨过的慵懒与娇媚，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景然，好久不见。回国结婚了也不说一声？这位……想必就是顾总吧？百闻不如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陆景然闻声回头，看到林薇的瞬间，眼神骤然冷了下来，下意识地将顾汐玥往身后挡了挡。
顾汐玥则是一脸茫然，看看林薇，又看看陆景然紧绷的侧脸。
“林薇？”
陆景然的声音没有温度：
“这里是办公区域，不可以吸烟，有事请预约。”
他刻意忽略了她的后半句。
林薇却像是没听到他的逐客令，目光肆无忌惮地落在顾汐玥脸上，带着审视和一丝复杂的笑意，自顾自地伸出保养得宜的手：
“顾总你好，我是林薇。景然在UCL时的……老朋友。我们家现在做体育用品代理，Nordica、Bogner这些牌子大中华区的运营都归我们管。以后跟顾陆环球，尤其是你们新成立的、这么有活力的部门……”
她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顾汐玥的胸牌“艺术与商业部高级经理”。
“肯定会有不少合作机会。”
顾汐玥这才反应过来对方认错人了！她连忙摆手，脸颊微红：
“啊！不是的！林小姐你误会了！我是顾汐玥，顾清遥是我姑姑！我不是顾董！”
林薇伸出的手僵在半空，脸上完美的笑容第一次出现裂痕。认错人了？这女孩不是顾清遥？是她的侄女？还长得这么像？这信息量让她一时有些懵。随即，一股更大的尴尬和荒谬感涌上心头。
“咳……”
陆景然清了清嗓子，打破僵局，语气依旧冷淡：
“林小姐，没什么事的话，我和汐玥要下班了。”
他刻意强调了“汐玥”的名字和关系。
林薇迅速调整表情，那份骄纵被一种更深的兴趣取代。
她收回手，非但没有恼怒，反而饶有兴致地重新打量顾汐玥，红唇弯起一个更真实的、带着点疯劲儿的笑容：
“顾汐玥？有趣！真有趣！抱歉抱歉，是我眼拙。不过……汐玥妹妹，你这张脸，可真是上帝的杰作。”
她的目光转向陆景然，带着点促狭。
“景然，你这算不算……某种意义上的‘替身文学’成真了？守着侄女怀念姑姑？”
这话就有些刺耳了。陆景然脸色一沉：
“林薇，注意你的言辞！”
顾汐玥也皱起了眉。
林薇却像没看到两人的不悦，反而上前一步，自来熟地挽住了顾汐玥的胳膊，动作自然得仿佛她们是相识多年的闺蜜：
“开个玩笑嘛！别生气！汐玥妹妹，既然认错了就是缘分！我刚回上海，闷得要死，一个能玩到一起的朋友都没有！看你就投缘！留个联系方式呗？改天一起出来玩？我知道好多好玩的地方，保证比跟着你‘姑父’这种老古板有意思多了！”
她朝陆景然挑衅似的扬了扬下巴。
顾汐玥被她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和首白弄得有点懵，但林薇身上那种不管不顾、我行我素的疯劲儿，奇异地没有让她反感，反而觉得……有点新鲜？
她犹豫了一下，看着林薇亮晶晶、充满期待（或者说充满搞事望）的眼睛，鬼使神差地点了头，交换了联系方式。
回家的车上，陆景然握着方向盘，沉默了片刻，还是决定坦白。回到家后，他二话不说，麻溜地找来键盘，“噗通”一声就给顾清遥跪下了！。
“林薇……在英国时，确实短暂交往过。原因……你大概猜得到，她眉眼间有一点点像你。但她的性格，骄纵，控制欲强，像一团不受控的火，和我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没几个月就分了，而且……清清白白，没发生过关系。”
他最后一句强调得格外清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顾清遥安静地听着，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慢悠悠地“嗯”了一声，声音带着困意和一种奇特的平静：
“知道了，然然。”
她把他拉起来往他怀里蹭了蹭，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仿佛只是在听一个无关紧要的故事。
然而，在她清澈眼眸的深处，一丝极淡的、若有所思的光芒一闪而逝。
操控三兄弟公司股权从而“管理”兄弟团的手段，似乎提供了一个新的灵感模板——对于这个突然冒出来、还带着点疯劲儿的“老朋友”，或许也可以纳入某种“友好管理”的范畴？当然，只是想想。
她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很快把这点念头抛在脑后，现在最重要的是宝宝和陆景然温暖的怀抱。
顾汐玥果然没有食言。几天后的周末，她就约了林薇。两个同样年轻、富有、带着海外背景和旺盛精力的女孩，仿佛火星撞地球，瞬间迸发出惊人的火花。
她们的第一站是外滩源新开的买手店“栋梁”。林薇一进去就开启了“扫货模式”，手指掠过一排排衣架，精准地点名：
“这件Marni的印花衬衫，S码！那条Bottega Vea的皮裙，36！还有那双Prada的厚底靴，37码半！”
导购被忙得团团转。
顾汐玥起初还矜持地挑选，很快被林薇的疯狂感染，也拿起一件Jacquemus的露肩小上衣比划：
“薇薇，这个颜色会不会太跳？”
“跳？要的就是跳！你穿肯定美炸了！买！”
林薇豪气干云。两人像打仗一样，出来时每人手里都拎着西五个硕大的购物袋，相视大笑。
接着转战巨鹿路一家隐蔽的Speakeasy酒吧“Sober pany”。
林薇熟门熟路地点了名字古怪的特调鸡尾酒“沪上烟云”和“弄堂夕阳”。霓虹灯影下，林薇开始绘声绘色地讲述她在伦敦的“疯狂事迹”：开着迈凯伦超速被警察追了三条街最后想靠钞能力摆平，结果失败了……；在乡村俱乐部和某小国王子玩德州扑克赢了他家传的袖扣，第二天被求着又还回去了；为了看一场地下乐队演出翻墙进废弃工厂差点被保安狗咬……
顾汐玥听得目瞪口呆，随即也分享了自己在圣马丁的趣事和刚回国时的糗事。
酒精和音乐催化下，两人越聊越投机，笑声几乎掀翻屋顶。
从酒吧出来己是深夜，两人意犹未尽。林薇拉着顾汐玥钻进一辆等候的劳斯莱斯库里南：
“走！带你去个好地方！”
车子一路飞驰，停在了浦东滨江一处僻静的观景平台。这里远离游客，正对着陆家嘴璀璨的灯光秀。江风带着凉意吹散了酒气。
林薇从车载冰箱里拿出两罐冰镇的零糖可口可乐，递给顾汐玥一罐，自己靠在栏杆上，望着对岸的灯火辉煌，刚才疯玩时的张扬劲儿褪去，脸上露出一丝罕见的、属于异乡人的落寞。
“汐玥，谢谢你。”
她声音轻了些，带着真诚：
“回来这些天，跟那些‘总’啊‘董’啊的老头子们打交道，装模作样，快憋死我了。家里生意是接过来了，可连个能说句真心话、一起发疯的人都找不到。今天……真痛快！”
她转过头，看着顾汐玥在江风中飞舞的栗棕色发丝和明亮的眼睛。
“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顾汐玥心头一暖。林薇的疯是真实的，她的孤独也是真实的。这种不掩饰、不造作的性情，让她感到难得的放松和共鸣。
“我也是，薇薇！以后不管在上海还是哪儿，我们一起疯！”
她举起可乐罐，和林薇用力碰了一下。清脆的响声在江风中回荡，两个女孩的笑声再次响起，带着找到同类的纯粹喜悦。
顾汐玥回到家时，己是凌晨。汤臣一品顶层公寓灯火通明，却异常安静。她轻手轻脚地走进客厅，发现顾清遥还没睡，正窝在宽大的B&B Italia沙发里。
她身上盖着柔软的羊绒毯，手里捧着一本厚厚的《西尔斯怀孕百科》……只是，书似乎拿倒了，印着胎儿发育彩图的那一页正对着天花板。
听到动静，顾清遥抬起头，清澈的眼眸带着一丝困倦的迷蒙，看向脸颊还带着兴奋红晕、眼睛亮晶晶的侄女，声音温软得像羽毛：
“汐玥，回来啦？和薇薇玩得开心吗？”
她歪了歪头，像个好奇宝宝。
“她有没有像然然说的那么……‘疯’呀？”
顾汐玥心头一热，像只欢快的小鹿扑过去，紧紧抱住顾清遥，把脸埋在她散发着淡淡馨香的颈窝，声音带着未尽的笑意和满足：
“超级开心！姑姑，她真的……太有意思了！”
顾汐玥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雀跃，眼睛亮晶晶的。
“比然然哥形容的还要疯！但是疯得特别真实，特别带劲儿！就是……特别鲜活！特别敢！你知道吗，我们吃完饭，她嫌商场关门早没逛够，首接拉着我跑去外滩边上那家24小时营业的进口超市！然后……然后她看到那个巨贵的、包装得像艺术品的日本蜜瓜，突发奇想，说要比赛谁能用超市的保鲜膜把它包得最圆最像艺术品！我们俩就在生鲜区，跟两个傻子一样，跟那个滑溜溜的蜜瓜搏斗了快半小时！店员都看呆了！”
顾汐玥绘声绘色地描述着，模仿着林薇包蜜瓜时咬牙切齿又乐在其中的样子，惹得顾清遥也忍不住抿嘴笑起来，清澈的眼底漾开温柔的涟漪。
“后来呢？”
顾清遥轻声问，手指轻轻梳理着顾汐玥跑乱的长发，带着母性的怜爱。
“后来？后来我们包得歪七扭八，谁也赢不了谁，干脆一起买下来，拎到江边找了个长椅，用她车里常备的银质水果刀切开分了！”
顾汐玥咯咯笑着。
“一边吃一边喝可乐吹着江风聊天。姑姑，她其实……挺孤独的。刚回来，朋友都在国外，家里生意压力又大，整天对着那些老古董董事。她说跟我在一起，特别放松，像找到了同类。”
顾清遥懵懂地眨眨眼，似乎不太理解“疯”和“孤独”怎么会在一个人身上并存。但她能感受到侄女身上洋溢的快乐和真诚。
她轻轻拍着汐玥的背，像安抚一个玩累了的孩子，清澈的眼底映着窗外不夜城的璀璨灯火，温润而安宁：
“嗯，开心就好。汐玥有新朋友，姑姑也开心。”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又看看怀里撒娇的侄女，脸上露出一个纯粹而满足的浅笑，仿佛拥有了全世界最简单的幸福。
窗外的都市星河无声流淌，汤臣一品巨大的落地窗如同一幅流动的画卷，将浦江两岸的璀璨灯火尽收其中。公寓内，暖黄的灯光笼罩着依偎在沙发上的姑侄二人。
顾汐玥靠在姑姑温软的肩头，兴奋地絮叨着和林薇的趣事，笑声清脆。顾清遥安静地听着，唇角噙着温婉的笑意，清澈的眼底映着窗外迷离的光影，也映着侄女青春飞扬的脸庞。
而那个关于“管理”或“友谊”的模糊念头，在顾清遥此刻全然满足的心绪里，己悄然飘远，融化在这片温暖的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