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的夜晚弥漫着硝烟和潮湿的气息,闸北方向传来的炮声沉闷而压抑。在法租界一栋不起眼的石库门亭子间里,萤火小组的核心成员正面临着一个严峻的危机。
窗帘紧闭,只有一盏昏黄的台灯照亮着几张凝重无比的脸庞——组长陈明、张粒粒,以及老成员老赵和小李。
陈明脸色铁青。指节一下下敲着桌面。哒、哒、哒,像远处零星的枪声。敲在每个人心上。
“情况…不对头。”他开口。声音干涩沙哑。“裁缝店…窗口那盆茉莉花。挪到右边了。” 他抬眼,目光扫过众人。“按约定。这是…有尾巴,情况不明。”
粒粒的心猛地一沉。茉莉花挪位!这个比挂黄手帕更隐蔽的信号,此刻却像冰冷的毒蛇,吐露出危险的气息。暴露的阴影笼罩下来。
“多久了?”老赵的声音低沉,透着忧虑。
“今早发现的。”陈明深吸一口气,桌上的烟斗早灭了火。“老周留下的记号。他机警,不会错。”
年轻的小李急得额头冒汗:“那…任务还做不做?!前线等着那批药!美国来的新药!消炎救命!能救多少弟兄的命!耽误不起!”
亭子间里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只有沉重的呼吸声和窗外隐约的炮响。
他们讨论的是日军严密控制的珍贵西药——盘尼西林(青霉素)的运输路线图。这份情报关系到无数前线将士的生死,是希望,更是烫手山芋。
“药!必须拿到手!”陈明一拳砸在桌上,震得灯影晃动。他的眼神锐利如鹰,带着孤注一掷的决心。
“时间地点摸准了。后天凌晨。江湾码头。错过这次…再无机会!” 他目光最终钉在粒粒脸上。那目光沉得像铅。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粒粒。内线…医院里的朋友。他豁出命了。图在他手里。明天中午。静安寺路鸿运咖啡馆。”
听到咖啡馆三个字,粒粒的心瞬间揪紧。人流混杂的地方,既是掩护,也意味着巨大的风险。
“具体怎么接头?”老赵追问,语气紧绷。
“他坐靠里的位置。”陈明语速极快,压低声音,“桌上放一份《申报》,你进去…点一杯黑咖啡,加两份糖,他会主动和你搭话。暗语:今天的糖好像不够甜。他回:加点盐更提鲜。图…在报纸夹层。”
粒粒用力点头,每一个字都刻进脑子里,黑咖啡,两份糖,《申报》,暗语…报纸夹层。
老赵眉头拧成疙瘩:“组长…粒粒她…”他声音艰涩。“她身份…太扎眼。张科长…她哥哥…昨天还和日本人把酒言欢!万一…敌人是不是己经盯上她?拿她当饵?这咖啡馆…太险了!”
粒粒身体骤然绷紧!像被鞭子抽了一下,指甲狠狠掐进掌心,掐得生疼,屈辱和愤怒在胸腔里翻涌。
她猛地抬眼,首首瞪向老赵,眼神像受伤又倔强的小兽,嘴唇抿得发白,却没说话。
“老赵!”陈明低喝。眼神严厉制止。“非常时期!谨慎没错!但疑心不能伤了自家人的心!”他转向粒粒,声音沉缓下来,带着一种近乎悲悯的托付。“粒粒。你是张家小姐。这是事实。但你在‘萤火’流的汗,担的险…我陈明看在眼里!信你!信你的心!是向着这片土地!向着前线流血的弟兄的!”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所有人,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沉重:“任务紧急。人手…就我们几个了。‘裁缝店’的警报…也许是虚惊。也许是冲着别的线。我们没有退路!前线在流血!在等药救命!多耽搁一刻…就是多一条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