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王安全,是达班老大,出身卑贱,却低开高走。
谁能想到,他一个从磨矿山走出来的条狗,最后竟然成了全勃磨最尊贵的人。
一开始,所有人都叫他“王安全”,或者是“条狗”。
到后来,他认识了一个出手阔绰,性格也好的小富婆……哦,不,他更愿意叫那人做白富美。
她很白,也有钱,长得也漂亮,很符合“白富美”这个称号,可在王安全看来,那个女人可不止这些优点。
他跟着那个女人离开了磨矿山,在她手下工作,一边干,一边学,到后来,所有人都叫他“王老板”。
当时的王安全特别骄傲,他王安全,一个最底层的条狗,从来都是他叫别人老板,可现在,大家都反过来叫他王老板了,这种感觉多美妙啊?
这一切,都来源于那个将自己从磨矿山带出来的女人。
王安全感谢这个女人,也尊敬她,她教了他很多东西,让他觉得,自己好像自从离开了磨矿山,待在她身边以后,就一点一点,从身到心都重获新生,他整个人都变了一个样子。
当然,这种改变是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的,现在的他完全没了以前的自卑敏感,也没了那股子底层小人物的穷酸样子,不知是不是被身边的下属和那个女人捧的,王安全整个人都从内而外散发出一股自信,那是一种对任何事情都尽在掌握的淡然,让他感觉没有什么东西能再伤害到自己,威胁到自己。
再后来,那女人成为了勃磨的地下女皇,他的身份更是水涨船高,走到哪里,都只有别人对他卑躬屈膝的份,他不再需要在意任何人的想法,不需要再理会任何人的感受,所有人都对他众星捧月。
这种感觉多美妙啊?
他有些不满足,想要登上更高的巅峰……于是他做到了。
现在,他是达班的老大,所有人,都叫他“老板”。
别误会,他们口中所谓的“老板”,不是真拿他当老板,那是属于达班最高领导人,勃磨无冕之王,最尊贵的人的尊称,就像当年的“猜叔”、“妹姐”一样,是独属于达班老大的代号。
他今年已经八十多岁了,年纪轻轻便当上了达班的老大,之后的生活便是无波无澜,风风光光几十年,也……孤孤单单几十年。
这辈子,王安全该享受的都享受过了,金钱,权利,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能力,一个动作就能在勃磨搅起一场巨变,影响成千上万人的生活,甚至生命。
他当过神,他享受过那种随意掌控很多很多人命运的,也承受过很多很多压力。
他拥有过一切,就是没拥有过那个把他推上这个位置的女人,他本以为他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以后会很满足,以为自己不会后悔。
可人就是这样,你追求利益,是因为没能掌握利益,你追求权利,是因为没能掌握权利,真正拥有了以后,你的追求就变成了别的,你没拥有过的东西。
同样的,他爬上了那个心心念念的王座,掌握了这个地下帝国后,又想要其他东西了。
他什么都有了,什么都不缺,再也不会因害怕贫穷和卑微的自己而感到焦虑,本来应该会很安心的,王安全也是这样告诉自己的:我在权利顶端站了一辈子,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了。
可真等老了以后,他却每天都能想起来那个女人。
她还亭亭玉立的站在玻璃展柜中,站在猜叔的轮椅旁边,像活着的时候那么美丽,孤傲高冷,面容和皮肤也还如当初第一次见面时那么好看,可他已经老了,变成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耄耋老者,现在的他,哪怕死后去往阴间,她可能都认不出来了吧?
现在的他,也和当初的猜叔一样,坐上了轮椅。
倒不是因为他的腿也没了,而是他太老了,老的没有力气走路了。
他时常在想象,展柜里的那个女人有一天突然推开柜门,气势汹汹的大步冲进他的房间,想要找那个害死她的凶手,看见现在的自己以后,会不会眨巴着那双美丽的桃花眼问上一句:“老登你谁呀?跑我房间来干嘛?王安全呢?把他叫出来!”
他有点害怕,怕自己那个想象万一真能成真,她会不相信自己就是她要找的那个人,于是他几十年如一日,小心翼翼的观察自己的形象,一直留着她认识的那个发型,每天都穿着她印象中自己的穿衣风格,一天都不曾改变。
可今天,他突然有点不想那样做了,他感觉的到自己的生命也走到了尽头,他知道她已经回不来了,一直都知道。
既然你不来,那我就去找你吧……希望去往了你说的那个阴间以后,我能变回你认识的那个样子,我不想让你认不出我……
衰败的老人坐在轮椅上,无力摆手示意手下将他推进房间,让人将他从轮椅上移到沙发上,拿起手枪,抵在自己胸口,那个和她尸体上弹孔一样的位置上,扣动了扳机……
“狗日哩!王安全,你想做拉羊?冒挡劳资路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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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安全肩头一阵剧痛,似是被什么人踹了一脚,失控的侧身跌倒,下意识挣扎了一下,却被满身不属于自己的活力吓了一跳。
他猛地摆动了几下胳膊,从地上一跃而起,张了张嘴,有心想训斥面前那人,可说出来的话却是:“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新刚哥……王安全不小心碎过蓄了,都系嗍天太累了喔。”
不对!这不对!他现在说话不是这样的!这也不是他想说的话!声音更不对,这是少年的声音,不是他的。
还有……他刚才说的是……金刚哥?金……刚???那不是他的手下吗?金刚自从被梅姐送到自己身边,就一直跟着他鞍前马后的小心伺候,一直到死,怎么……这是怎么回事?现在是……
他满腹疑问,却每个问题都有答案,渐渐的,他意识道,自己现在似乎在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感受年轻时自己的生活,虽然他控制不了自己那举年轻的身体,也控制不了身体的行为,却能感受到他的一切感受。
很玄妙。也很有趣。
王安全静静地感受另一个自己的生活,只觉得这种体验熟悉又陌生……呵呵……大多数还是陌生。
他自从离开磨矿山以后,就被那个女人惯坏了,吃的要好,穿的要好,戴的也要好,什么什么都用最好的,当初这种窘迫的贫穷生活是什么样子,他都已经有点回忆不起来了。
一开始,他还没感觉到哪里不对劲,可随着时间推延他越发觉得现在发生的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
这个时候,他应该在大曲林经营那间叫做“安全屋”的小卖部,而不是在磨矿山当条狗,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
不对!这个时候,他应该已经是坐拥安全屋连锁商场,各个行业都有涉猎的商业奇才,手上带着价值两千多万人民币的手表,身穿私人高定西装的王老板了,而不是像这样卑躬屈膝的窝在磨矿山,对这种他平日里看都不会多看一眼的赌石仔曲意逢迎。
这个人是……沈星?他怎么会以这种方式认识沈星?他明明记得……当初他好像是通过梅姐才认识这小子的……等等!梅姐?她在哪里?为什么她还没有找到自己?她应该已经把自己带走很多年了啊!
不对,太诡异了……
王安全像个站在第一视角上看戏的幽魂一般,附在那个年轻的自己身上,感受着他的所有感受,心里却越发觉得这个世界处处都透着不真实。
在这里,他没有遇见那个改变了他命运的女人,没有像真实世界里的自己一样,凭借着头脑和努力,一路扶摇直上,问鼎高峰,而是以一种特别憋屈的方式过完了那憋屈的一生。
在这里,他先遇见的不是梅姐,是沈星,因为一块小小的鸽血红,被金刚一顿毒打,像丧家之犬一样逃离磨矿山。
叠码仔?么时候当过叠码仔?梅姐不喜欢赌博,她不愿意靠近赌桌,不喜欢和任何有关与“赌”这个字沾上关系的事情,所以他自然也不愿意碰。
女朋友?还是两个?这怎么行?她还没出现,她还没遇见自己,他怎么可以有女朋友,这样一来,他就真的不会有机会了!
这身衣服真恶心,他从来都不穿这种衣服。
他在干什么?在赌桌上?那个韩国人?恶心!!!
郭利民?这是郭利民?他……那个养大过几乎全勃磨小孩的“全民爸爸”郭利民???前面的他有印象,可后面……他怎么去蓝琴了?蠢货,蓝琴都已经被猜叔视为弃子了!世纪赌坊也是!那个地方更惨,是诱饵!
奇怪……很奇怪,这个女人又是谁?富婆?女赌神?
荣姐?荣……姐?他有点印象……哦!是她!!!就是因为这个女人,自己才跟着被吓到了的梅姐学会徒手开手铐的!
不对,这不对,他怎么跟着那女人去卡蒙了?他才不要去卡蒙呢!不不不……他要回勃磨,这不是他的人生!
梅姐,你为什么没出现?你去哪里了?为什么还不出现?这不对……这不是我的人生……放我回去!放我回去!
“放……放我回去……放我……”床上,王安全满头冷汗,似是被梦魇缠住了,睡得极其不安稳,口中胡言乱语,眼皮也不停颤动。
折腾了许久,王安全猛地一睁眼,大吼一声,整个人像是离水的鱼一般,猛然弹跳而起,龙形的翡翠玉牌在胸口重重的撞击一下,也让他从那个恐怖的噩梦中清醒过来:“放我回去!”
他环视着面前这间他似乎住了大半辈子的卧室,心头再次升起一股熟悉又陌生的诡异感觉,见里间没人,顿时更慌乱了,连忙从床上一跃而起,光着脚冲出门去。
在外间的椅子上,他看见了自己贴身伺候的阿启,对方也只比自己小几岁,在他的记忆中,阿启也已经是个白须白发的老人了,可现在的他看起来却十分年轻,穿衣打扮的风格也和……自己刚当上达班老大的那几年十分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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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者见到他这副狼狈模样以后,先是一愣,随即了然的放松面部肌肉,对着门口的方向低声说道:“老板,妹姐今天起得早,已经去跳绳了。”
说到这里,他又抬腕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浅浅的抿嘴轻笑一声:“这个时间,差不多马上就回来了。”
王安全满心惊慌,脸色有些苍白,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后,头也不回的冲出门去,朝着电梯的方向狂奔。
走廊尽头处的电梯恰好在此时打开,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面容姣好,皮肤白皙,发梢还氤氲着水汽的女子不紧不慢的从里面走出来,发现他这副样子后,一脸懵逼的挑挑眉,还不等问些什么,王安全便激动的大步冲上去将人紧紧搂进怀里。
他想起来了,自己不是一辈子的孤家寡人,也不是那个跟着什么不入流的小富婆去了卡蒙给人家当玩物的卑贱叠码仔,他是达班的老大,他们叫他老板,面前这个女人是他爱了一辈子的人,这是他的梅梅。
她曾经爱过另外一个男人,或许现在也还在爱,可他不在乎,那个人已经死了,她现在是属于他的,完完全全的属于他,他们已经结婚了,婚礼那天,所有人都到场祝福,那个项龙商会的太子爷还因此大闹一场,非要让梅梅把新郎换成自己。
可那也只是两人之间的小插曲,最后,留住她的人还是他王安全。
他知道她是爱自己的,哪怕现在心里可能还藏着那个人,可她心里同样也有他王安全的一席之地,她会像对那个人一样对待自己,也会用看那个人一样的眼神看自己,他王安全不是什么孤家寡人,他是最幸福的男人。
幸好,那天他在刚登上飞机以后就反悔了,他让金刚用最快的速度驱车回到木景邦,回到她房间将人搂进怀里,把自己所有想法和担忧都告诉了她,他说他错了,求她原谅自己,告诉她自己不能没有她,求她留下,积极配合治疗,求她努力活下去。
幸好,她的心没有那么狠,自己的努力和自己的爱,她都看在眼里,她答应自己了,她乖乖的治疗,乖乖的吃药,即使受了很多苦,遭了很多罪,都没有放弃,坚持治好了她的脑瘤,还有她的抑郁症,她没有丢下自己,他从那个人手里把她抢回来了。
遇见她那年,她才二十几岁,自己陪了她将近二十年,自己爱了她近二十年啊!
再冷的冰,都捂化了。
他心中感慨万千,搂着他心爱的女人亲了两下,把她亲生气了,报复性的轻轻咬了一下自己的下巴,一仰头,看见他板着一张脸,又佯怒似的撇着嘴,小小声埋怨了一句:“嗯~~有汗~~
咦?你拉着脸干什么?吓唬谁呢?我刚冲完澡就让你蹭一身汗,我还没拉脸呢,你先拉上脸了。”
说着,元梅挣扎了两下,将两只手高高举起,按着他的嘴角将他脸上的肌肉往上提了一下,软乎乎的笑着撒娇道:“你以后不许用那个表情吓唬我~~你~得~笑~~~”
“嗯,都听你的。”王安全听话的牵动嘴角,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又捏住她高举起来的胳膊,在她手背上重重的亲了一口,将她的两只手重新圈进臂弯,抚摸着她后脑勺上的头发,再次将人紧紧搂住。
原本应该是两人十分平常的相处模式,王安全却只觉得幸福到想哭。
许是被突然滴落到额头上的水珠惊到了,元梅一愣,仰头看着不知为何突然哭起来的丈夫,耸着眉毛嗔道:“怎么了?哭什么呀?做噩梦了?”
王安全点点头,抹掉脸上的泪水,把他心爱的女人搂得更紧,抽抽鼻子,哑着嗓子低声说:“梅梅,你去哪了?”
“怕你老婆丢了啊?吓得做噩梦?呵呵呵……”元梅却微微挣扎了一下,再次将手从他的胳膊环绕中挣脱出来,高高举起手擦了擦他湿哒哒的睫毛,要笑不笑的软声调侃:“看你那小胆儿~~~”
王安全抓住举到脸上的手,控制好自己的力道,尽量轻的在她手背上咬了一下,后者也没挣扎,而是挂着一脸乖巧的甜笑,软声提议道:“饿不饿?嗯?先下楼吃点东西去?”
“不想吃。”王安全抹掉脸上未干的泪痕,半是撒娇的双手搂住她的后背,低头在她颈窝里蹭了蹭,鼻尖被她的头发弄得痒痒的,又忍不住勾起手挠了一下,哑着嗓子说:“你起太早,我没有你陪着睡不好,做了一个特别吓人的梦。”
“是吗?那怪我喽?”元梅半开玩笑的撇撇嘴,略显调皮的眨眨眼,又举着双手搂住他的脖子,将他的脑袋拉到自己面前,笑嘻嘻的调侃道:“达班老大,就这么点尿性啊?什么时候学的这么多臭毛病?自己还不敢睡觉了?”
“嗯。”王安全半真半假的点点头,不依不饶的又在她嘴唇上重重亲了一下:“我有病,看不见你,就犯病,犯病了,就做噩梦。”
“呵呵呵……”元梅被他逗得直笑,一边笑,还一边拂下他圈着自己肩膀的手,用哄小孩儿一样的语气玩笑道:“咱家王老板这么娇气呀?那你做什么梦了?说给我听听。”
王安全真的被那个噩梦吓得不轻,一双眼睛痴痴的盯着她,舍不得移开哪怕一秒,被她推开的手又揽回了她腰上,一边搂着他心爱的妻子往房间的方向走,一边低声描述着梦里的可怕景象:“那是个梦中梦,一开始梦见你死了,然后把自己也做成皮具,放进猜叔那个玻璃柜里了!
我特别想你,我想让你睁开眼睛,想听你说句话,可是你不动,也不看我,就站在柜子里……我就只能每天每天看着你站在那,什么都做不了……我孤独了一辈子。
后来我以为梦醒了,可是又进了另外一个梦,那个也很吓人,我梦见我当年在磨矿山没遇见过你,没被你带回达班,遇见的第一个达班的人是沈星,我还要叫他星哥……
然后因为一个破鸽血红被逼的跑到蓝琴当叠码仔,还被男人……咦~~~然后又被那个之前给我下过药的荣姐包养,她还喜欢虐待人……”
他喋喋不休的说着,元梅也耐心的倾听,一边听,一边笑,时不时还捧场的惊叹一句:“真的假的?好夸张的梦啊!”
王安全煞有介事的点着头:“好可怕的!”
元梅被他那副样子逗得咯咯娇笑,扫了一眼替两人打开房门的金刚,又不甚在意的笑着将目光转回了王安全脸上,要笑不笑的抿了抿嘴:“看把你吓得,走回屋,我搂着你睡,这回让你做个美梦。”
“嗯。”王安全仗着她宠自己,也故意撒娇,黏黏糊糊的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一副打定主意要和她做连体婴的架势,死活不松手。
元梅挣扎了两下,见他非要放赖,索性就这么由他抱着,用这个姿势横着挪进了卧室里间。
王安全衣服也不脱,就那么直挺挺的抱着她往床上一倒,还蹬鼻子上脸的将腿也缠到了她身上,气的元梅佯怒般的轻拍了一把他的肩膀:“你干嘛~~怎么这么黏人呢?”
王安全委屈巴巴的躬起后背,把脑袋重新埋进她的颈窝,得寸进尺的恃宠而骄:“就想黏着你,黏一辈子。”
元梅也宠溺的轻笑一声,轻轻拍着他的后背,软声哄道:“好吧,好吧,让你黏,让你黏一辈子,谁让我是你老婆呢?”
见王安全从她颈窝里抬头看自己,她又是没忍住噗嗤一笑,反过来在对方下巴上轻轻亲了一下,扶在他后背上的那只手轻轻顺了两下:“睡吧,我陪你。”
“嗯。”王安全心满意足的闭眼假寐,手却依旧紧紧搂着他心爱的妻子,可还不待他进入梦乡,就猛地感觉到了不对劲。
她的身体越来越凉,最后凉到了活人不该有的温度,身体还不停抽搐。
王安全心头一紧,睁眼一看,惊恐的发现她胸口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弹孔,正在汩汩冒血,口中也不停涌出大量猩红的血液,片刻功夫,就把她身上那件白色的睡裙浸湿了一大片,红的触目惊心。
轰!
王安全只觉得大脑像是被什么钝器砸中了一样,惊慌失措的支起上半身,徒劳的用手捂住她正在冒血的胸口,带着哭腔高声叫道:“金刚!阿启!叫医生,快叫医生,快啊!”
阿启推门看了一眼,又立马一言不发的转身就往外跑,王安全回头看了一眼还大敞四开的房门,按在元梅胸口的手更加用力,通红着双眼任由眼泪肆意低落,颤抖着声音低声哀求道:“梅梅,你坚持一下,医生马上就到,你坚持一下……坚持一下,你别有事……”
“没……咳……没用的……”元梅一边说话,一边大量咳血,瞬间就染红了她白皙的下巴和半张侧脸,可她的眼神却平静的吓人,一边咳血,一边断断续续的说:“安全……咳……我早就……咳……死了。不然……咳……你怎么能当上老大呢……咳咳咳……”
“不!你没死!我求你了,梅梅……呜……我不当老大……呜呜……我不要这个位置了……呜呜呜……你别有事好不好?”王安全泪如雨下,无助的摇着头哀求道:“别死,我不能没有你……求求你……呜呜……你坚持一下好不好?”
“咳……你……保护好……咳……自己。”元梅摇摇头,目光沉静的看着他,虽然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却没有表现的太痛苦。
王安全只能无可奈何的感受到掌下的躯体越来越冷,渐渐失去最后一丝生命迹象。
他悲伤到发不出任何有意义的音节,只能徒劳的用满是鲜血的双手将她紧紧抱进怀里,许久后才猛地浑身一颤,爆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吼,看着怀里那个让他痛彻心扉的女人痛哭出声。
“不要死……梅梅,不要死呜呜呜呜……我错了……你回来好不好?”
王安全哭到窒息,颤抖着捧住怀里那具尸体冰冷的脸颊,哽咽着苦苦哀求,却再也不能唤醒那个已经死去的爱人了。
他想起来了,这也是梦,一场……很美很美的美梦。
他从来都没拥有过她,他的梅梅已经死了。
那个最娇气,最怕死怕疼,最想干干净净活着离开勃磨的女人,已经带着满身业障,死在了这片她厌恶了一辈子的肮脏泥潭中。
那年,他还坐在前往英国的飞机上时,她就已经死了,他早就失去她了啊。
她送的翡翠……也早就碎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