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敏前脚刚走,后脚,元梅的脸就瞬间拉下来了,刚送完人回来的莫空见她情绪不对,还以为自己做错什么事惹大姐头不高兴了呢,讷讷的问道:“妹姐,你怎么了?”
他话音刚落,不远处清婉的脸也跟着拉下来了,不爽的白了他一眼,却也没在这个时候出声找存在感。
元梅一言不发的摆摆手,表情也越发难看,只吩咐人备车出门,报上地址后,她又黑沉着脸色,一言不发的闭眼假寐,无视了莫空所有问题,只时不时按动几下手机,也不知在做什么,前座两人只能看见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几人驱车两个多小时,最后停在一间人烟稀少的废弃仓库门口,元梅看着面前的金属大门,黑着脸大步上前。
门口守着的人自然认得出她,鞠躬的鞠躬,开门的开门,元梅全程面无表情,冷冷的扫了一眼门内一个弯腰鞠躬的寸头男人:“贾斯汀呢?”
那人犹豫一瞬,又被元梅一个冰冷的眼神吓得浑身一颤,垂头朝工厂里面的方向抬了一下手,见大姐头用眼神示意他带路后,立马一溜小跑的头前引路。
跟着那寸头男左拐右拐,进入地下室深处,停在一间不见天日,只有灯光照明的地牢门前,元梅推开面前碍事的莫空,黑着脸大步上前,敲敲铁门,透过上面的小门扬声叫道:“贾斯汀,出来!”
门内,贾斯汀放下手中烧红了的金属钩子,拍掉手上的脏污,麻利的打开门,见到元梅以后,他略显浮夸的扬声笑道:“嘿~梅,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有事的话,你可以给我打电话的。”
元梅冷着脸,半点都没有了往日里那副好脾气的样子,深吸一口牢房中带着浓烈血腥味和腐臭味的空气,语调阴沉的问道:“那个警察呢?”
“哪个?”贾斯汀一脸无辜,似是不明白元梅的意思,后者闻言却更加愤怒,一张脸黑上加黑:“别特么跟我装疯卖傻!我问你那个卧底的缉毒警察在哪里!”
贾斯汀闻言,装出来的无辜退去,讪讪的摸了一下鼻子,朝她身后不远处的一间牢房举了一下手,见元梅摆手示意他开门,那老外有些不解,微蹙着眉歪头问道:“你看他做什么?”
元梅没吭声,只给了他一个眼神,后者见她真急眼了,也不敢插科打诨,只不情不愿的耸耸肩:“ok。”
说完以后,他对一旁的手下歪歪头,示意对方去开门,又双手插兜,吊儿郎当的跟在元梅身后走进那间牢房。
里面的场景非常惨烈,那人浑身上下一块好地方都不剩,耳朵被割掉了一只,眼睛也被戳瞎了一只,许是时间久了,伤口发炎感染,他眼睛里流出来的血水混着脓液,已经干涸成了半固体的形态。
他四肢都被牢牢捆在刑架上,细细的铁丝勒进肉里,深的已经可以看见骨头了,腰腹处进了一个钩子,也不知另一头勾在了什么地方,从他嘴角处和鼻子底下的胡茬上残留的白色粉末来看,他似乎还被迫吸食了白粉。
元梅见状倒抽一口冷气,脸色也越来越难看,莫空则已经忍不住转身跑到门外干呕去了。
元梅无视自己那个当过比丘,跟了自己以后也没见过这么恶心场景的手下,冷冷的侧头问道:“该问的都问出来了吗?”
“当然。”贾斯汀略显得意的轻笑一声:“问不出来的,也查出来了,都处理好了,你放心。”
元梅没接话,而是冷声追问:“那他还有用吗?”
“没有用了。”贾斯汀话音刚落,大姐头便瞬间掏出枪拉保险、上膛,一颗子弹送走了那个捆在刑架上的人。
贾斯汀先是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一脸不满的摊开双手吐槽道:“嘿~女士,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我还没玩够呢!”
“你该玩够了!”元梅现在已经不在不满的范畴了,她的语气非常愤怒,压不住脾气的扯着嗓子怒吼道:“他只是一个小警察,你折磨他有什么意思?”
“什么?”贾斯汀一愣,可一转眼,又阴阳怪气的冷哼一声:“梅,我记得你不是这样……心慈手软的。”
元梅摇摇头,眉头皱的死紧,指着自己刚刚打死的那具尸体冷声质问:“我在问你为什么折磨他!”
“你向联邦示威,跟他有什么关系?”元梅忍无可忍,红着眼睛怒道:“他什么都不知道,他只是在做自己认为对的事,你特么对谁不满就找谁去,为什么折磨一个完全无辜的好人?
贾斯汀!
你还记得你是为了什么留下来的吗?你还找得回来你当时的初心吗?你还是你自己吗?”
“我当然记得!”贾斯汀的情绪一点也不比元梅平静,听她提起这些,顿时就崩溃了:“我留下来,就是为了改变这里!我一直都知道我自己是为什么留下来的!是你告诉我要和我一起改变这里的!是你让我留下来的!
我从来都没有变过,我一直在做我们当初说好的事情,变得是你!你现在优柔寡断,心慈手软,你为了一个想要毁掉我们这么多年成果的敌人责怪我!你才是那个圣母!你变!蠢!了!”
说着,他一把甩开那颗脑袋,面目狰狞的嘲讽道:“当初我们刚开始贩毒的时候,他们多开心啊?勃北那块蛮荒之地,终于有愿意跟他们合作的人治理了,粮食、交通、学校……一切的一切,都是我们出钱做的!可他们都干了什么?
现在看到我们赚钱了,他们又在做什么?觉得之前签的合同亏了,觉得他们赚的少了,眼红了,不想规规矩矩的合作,想空手套白狼,什么都不做,就直接收割达班的胜利果实?”
越说,贾斯汀就越火大,再次大步返回刑架旁,不嫌脏的一拳锤到了那具尸体上,激动的高举着双手叫道:“叫这种空有满腔热血的蠢货来当卧底,还美其名曰缉毒?想用这些下作手段得到我们努力了这么多年的结果,你不觉得很可笑吗?
我们在做什么?我们这些他们口中的毒贩,在努力救所有人!我们想让所有人都活下去!学校里那些孩子们,达班没了,他们要怎么办?还会像现在这样,有床睡觉,有衣服穿,又饭吃吗?联邦那群吸血鬼会给他们花钱吗???
还有勃北的人……他们缉毒,把我们都打死,勃北的普通人还买得到便宜的粮食吗?大家全部都饿死?所有人都回到之前那样,满大街烧杀抢掠,带着枪杀人,抢东西,烂掉的尸体上面都要搜十几遍吗???他们又该怎么办?”
贾斯汀吼的脖子都粗了,他愤愤的跑回元梅面前,弓起腰与她平视,指着自己的鼻子,又反手指着她的鼻子,喷着口水继续吼:“他们只知道敛财!把钱收进自己的口袋里,他们什么都不会做!什么都不会!!!
只要他们得逞了,你!和我!这么多年的努力就白费了!我们什么都做不了!我牺牲了一切!我的良知,我的家族,还有我的家庭!什么都没了!现在,我只剩下我的理想了,他们还要夺走它!
他们只看见了达班在赚钱,只看见达班每年拿出那么多钱来修路造桥,来整顿勃北,开学校,买学生,他们只看见我们有钱,但是从来没想过,这么多年,我们还有欠债没还清!他们眼中只有利益,他们只不过是觉得你这个老大做的这些,是挥霍浪费而已,你以为他们真的想缉毒吗?”
说到这里,贾斯汀又回头看了一眼刑架上的尸体,愤愤的怒吼道:“他们表面上对你笑得那么谄媚,私下里却让这种蠢货到我身边当卧底!你还在这里同情他,还要责怪我!我做错了什么?
我就是要把他折磨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让那些热血又正义的蠢货都看看,这就是和我们达班作对的下场!他越惨越好,我会在他死后,把他的人头割下来挂到他任职的单位门口,让联邦那些搞小动作的人知道,劳资不开心了!叫他们把手缩回去,别总想着碰那些不属于他们的东西,我做错了什么???”
“嘶……呼……”元梅听得难受极了,努力深呼吸平复心情,按着自己的血压表摇摇头:“贾斯汀,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可是你明明可以直接杀了他,等他死后再折磨他的尸体,你可以把他切开,一块一块的扔到警局门口,也可以把他内脏五官都挖出来,摆在警局门口的……
他死了以后,你干什么都行,起码死了就不会痛了,你没必要活生生折磨他的!他……他触及不到联邦上层,他不懂那些事,他只是觉得自己牺牲一下,来当卧底,能让毒品从民众的生活里消失……他没错啊!你没……呼……你没必要让他活着遭受这些的!”
贾斯汀梗了一下,却依然理直气壮的喝道:“我就是要让他遭受这些!我就是要折磨他!我就是要让他知道自己有多蠢!你说的!是你自己说的,蠢就是原罪!谁叫他这么蠢了?
达班是近十年才发展起来的,他呢?他多大了?他不是不知道达班为勃磨做了什么!他们自己可能也吃到过达班的红利,现在呢?他们反过来咬我们一口,又坏又蠢,忘恩负义,我折磨他有什么不对?”
元梅无力的摇摇头,用近乎呢喃一般的悲伤语气指出了事情的关键:“可是我们做的是错事,它本来就是违法的。虽然达班做出了一些正向改变,可我们赚的都是脏钱,那些毒虫,那些瘾君子,我们也伤害了他们,让他们上瘾,让他们为了白粉家破人亡。
我们本来就是在犯罪,你和我,现在做的这些事,本来就是不对的。”
说着,她也同样伸手指着被绑在刑架上的那具尸体,摇头反驳着贾斯汀刚才的话:“你只知道他吃到过达班的红利,但你有没有想过,他身边有没有为了吸毒而伤害他们的人啊?有没有可能他因为白粉,受到过更大的伤害呢?
贾斯汀,你不应该这样的,你的目的已经达成了,你得到了你需要的所有东西,你在这件事里没有受到任何损害,这就够了,他没有错。
站在客观角度上来讲,他和你只是立场不同而已,你没必要这么对他,而且他是个好人!
贾斯汀,什么人能牺牲自己的生活,丢掉自己的身份,去为了心中的正义潜伏在我们这么危险的坏人身边啊?他是为了他自己吗?他也只是想为这个社会做点什么而已,从出发点上来看,他和你的目的是一样的……
他只错在不知道自己是别人手里的一把刀,他只是不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了利益,联邦的人洗脑欺骗他,让他觉得自己在做正确的事,他本身是没有恶意的,他只是不知道,自己的一腔热血,一片好心被那些跟我们一样坏的人利用了而已,你没必要对这种人产生那么大的恶意。
你抓到他,直接杀了就好,为什么要这么折磨一个好人呢?他到死都不知道自己做的这些是错的,他从头到尾都会觉得,自己做的这些利国利民,他在对抗黑恶势力,他想做好事,可是他失败了……他……呼……他得多难受啊?”
“他应该难受!”贾斯汀闻言更激动了,他同样也通红着眼睛,粗着脖根怒吼道:“谁让他做了错事?他活该!你说我们卖白粉伤害了别人,我承认,可我们做的这些利大于弊,达班虽然杀死了一些人,可救活的人更多!比我们杀死的人多得多!!!
你丈夫但拓说的没错!我就是理想主义!我就是个傻瓜!他看人很准,可是他唯独看错了你!!!
你比我更傻!你才是那个最理想主义的蠢货!我们本来的目标是一样的,可是你现在越来越蠢,你不该心软!你不该这么想的!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我只剩下我的理想!你不能为了所谓的妇人之仁拖我的后腿,你应该记得当初我是因为什么留下的,你是不是后悔了?”
“我没有!”一听这话,元梅也急眼了,她通红着眼睛怒吼道:“我一直都在朝着我给你描述的结果努力,你不是看不出来!可努力也要讲究方式方法,你明明可以不这么极端的!!!
贾斯汀,你还记得当初的自己是什么样吗?你现在已经疯魔了!你变太多了!再这样发展下去,你马上就要忘记你的理想了!你还记得自己当初是抱着最善良的心意留下的吗?你还记得你当初那颗心有多柔软吗?如果让当初的贾斯汀看见现在的你,你猜他会不会害怕?”
“对!!!我变了!”贾斯汀人都被气变形了,一张脸狰狞到五官乱飞,手舞足蹈的指着元梅的鼻子狂吼道:“是你让我变成这样的!都是你!是你一步一步,把我变得面目全非的!是你让我疯魔的!都是你!全部都怪你!!!”
说完以后,他再也不想听元梅的指责了,愤愤的拂袖而去,出门的时候,还冷冷的扫了一眼连个余光都没给自己的清婉和一脸严肃垂眸闭耳塞听的莫空,随即大步踏出门去,重重的甩上了这间牢房的铁门。
元梅冷着脸,蹙眉看着身后那扇关闭了的铁门,沉默半晌后,无力的长叹一声,默默仰头示意手下们开门,失魂落魄的走出了这间厂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