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风带着烤串的焦香，卷着大排档的喧嚣扑在脸上。周晨坐在塑料凳上，一手举着烤腰子，一手拍着桌子喊：“老板，再来二十串大腰子！要焦的！”
“你都吃五串了，不怕流鼻血？”林秋笑着抢过他手里的腰子，塞进嘴里，嘴角沾着油星。他左手缠着纱布，是那天被火焰灼伤的痕迹，却丝毫没影响他撸串的速度。
苏白坐在旁边，面前摆着半瓶冰啤酒，看着他们俩抢最后一串烤鸡翅，嘴角忍不住弯起来。
这几天过得异常平静。镜像者和寄生者被解决后，顾微微没再露出异常，学校里的追踪者也像消失了一样。周晨的生日成了难得的喘息，他非要拉着林秋和苏白来校门口这家“老王大排档”，说要当回“金主爸爸”。
“说真的，”周晨灌了口冰可乐，打了个嗝，“这几天我总在想，觉醒者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偏偏是我们？”
林秋咬着鸡翅，含糊不清地说：“谁知道呢，可能……就像小说里写的，世界要变了。”
“变没变不知道，但诡异肯定不止我们遇到的这些。”苏白放下啤酒瓶，拿起一串烤鱿鱼，“我整理了一下，目前遇到的诡异有吞噬者、追踪者、镜像者、寄生者，还有顾微微……”
他没说下去，但林秋和周晨都懂了。顾微微那天的眼神，像根刺扎在每个人心里。
“天赋也得记下来。”周晨拿出手机，点开备忘录，“林秋是时间回溯，我的是绝对防御，苏晚棠……她还没觉醒吧？”
“不好说。”林秋摇摇头，“上次在操场看到她帮同学捡掉在电线上的风筝，好像只是抬手碰了一下，风筝就自己飘下来了，不知道算不算。”
“能量塑形？”苏白突然说，“我听说有种天赋叫这个，能操控身边的能量，说不定她就是。”
“那岂不是很厉害？”周晨眼睛一亮，“能像电影里那样发激光吗？”
“想什么呢。”林秋敲了他一下，“先想想怎么应付那些诡异吧。吞噬者怕高温，镜像者怕宿主意识，寄生者也怕火，追踪者……”
“追踪者靠嗅觉，”苏白接话，“上次在学校，我往身上喷了点周晨的运动香水，它好像就没跟上来。”
“真的假的？”周晨来了兴致，“那下次我多喷点，看它还敢不敢追！”
三人凑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地整理着信息，塑料凳被他们挪得越来越近，声音也越来越大。烤串的滋滋声、邻桌的划拳声、老板翻动烤架的声响混在一起，竟有种奇异的安稳。
“说起来，”周晨突然压低声音，凑近他们，“你们说，这世界上会不会有等级很高的诡异？比如……一挥手就能毁灭一条街的那种？”
林秋刚要说话，就听见身后传来“哐当”一声——是烤架被碰倒的声音。
他们回头，看见大排档的老板老王正站在烤炉后，手里的铁夹子掉在地上，脸上没了平时的和善，眼神首勾勾地盯着他们，像在看三块待切的肉。
老王是个五十多岁的矮胖男人，平时总是笑眯眯的，烤串的手艺一绝。可此刻，他的皮肤像被水泡过一样发胀，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嘴角咧开一个僵硬的弧度。
“你们刚才说……诡异？”老王的声音像砂纸摩擦，和平时的沙哑截然不同，带着种金属般的冷硬。
苏白的心脏猛地一缩，一股寒意顺着后颈爬上来。
不对劲。
“王老板，我们……”林秋刚想解释，就被老王打断了。
“吞噬者，追踪者，镜像者……”老王一个个念着名字，每念一个，身上的肌肉就鼓胀一分，衣服被撑得咯吱作响，“还有天赋？觉醒者？”
他的手慢慢抬起，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把锈迹斑斑的菜刀，刀刃在路灯下闪着寒光。
“5级，杀伐者。”苏白的声音发紧，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他在《回炉》里写过杀伐者——以杀戮为乐的诡异，等级每升一级，力量和速度就会翻倍。5级杀伐者，别说他们三个，就算再来十个周晨，也未必能撑过一招。
“看来，你们知道的不少。”老王笑了，笑声像破风箱，他握着菜刀的手猛地一紧，刀身发出轻微的嗡鸣，“正好，好久没尝过觉醒者的肉了。”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突然消失在原地！
“小心！”周晨几乎是本能地往前一扑，将林秋和苏白护在身后，透明的屏障瞬间展开！
“铛！”
菜刀劈在屏障上，发出刺耳的金属撞击声。周晨闷哼一声，像被卡车撞了一下，整个人倒飞出去，狠狠撞在身后的啤酒箱上，“哗啦”一声，玻璃碎片溅得到处都是。
“周晨！”林秋大喊着想去扶他，却被苏白拽住了。
“别过去！”苏白的声音都在发抖，“他是5级！你的防御挡不住！”
老王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他们面前，菜刀上的锈迹剥落，露出里面惨白的刀刃。他看着周晨挣扎着想爬起来，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防御不错，可惜，等级差太多了。”
他挥刀再劈，目标是倒地的周晨！
“住手！”林秋猛地扑过去，用身体挡在周晨面前。他没有任何天赋，只有一股蛮劲，可此刻，他的眼神却异常坚定。
就在菜刀即将落在林秋背上的瞬间，苏白抓起桌上的啤酒瓶，用尽全身力气砸向老王的脑袋！
“砰！”啤酒瓶应声而碎，玻璃碴混着酒液溅了老王一脸。
可他像没感觉一样，只是缓缓转过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苏白，声音冷得像冰：“第一个，就砍你。”
他的身影再次消失。
苏白只觉得眼前一花，一股腥风扑面而来。他想躲，可身体却像被钉在原地，只能眼睁睁看着菜刀的寒光越来越近。
“小心！”林秋扑过来推开他，菜刀擦着苏白的胳膊劈下，带起一道血花。
“嗤啦——”林秋的后背被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瞬间染红了校服。
“林秋！”苏白目眦欲裂，抓起另一把椅子就往老王身上砸。
老王侧身躲开，椅子砸在地上散了架。他反手一刀劈向苏白，速度快得根本看不清轨迹。
“砰！”又是一声闷响，周晨不知何时爬了起来，用身体撞开了苏白，菜刀劈在了他的肩膀上。
屏障没能完全挡住，刀刃切开了衣服，深深嵌进肉里。周晨疼得嘶吼一声，却死死抓住了老王的手腕，用尽全身力气喊：“林秋！带苏白跑！”
“要跑一起跑！”林秋忍着后背的剧痛，抓起地上的碎玻璃，狠狠扎向老王的腿。
“没用的。”老王冷笑一声，手腕猛地发力，甩开周晨的手，菜刀横扫，逼得林秋连连后退。他的动作快得像鬼魅，每一刀都带着致命的风压，逼得三人只能狼狈躲闪。
大排档的客人早就跑光了，桌椅翻倒一地，烤串和啤酒洒得到处都是。路灯的光惨白地照在地上，将他们的影子拉得扭曲而绝望。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苏白一边躲一边喊，胳膊上的伤口火辣辣地疼，“他速度太快了！”
“我来挡住他！”周晨咬着牙，再次展开屏障，将老王逼退两步，“你们找机会跑！别管我！”
“说什么傻话！”林秋的声音带着哭腔，后背的血顺着裤腿往下滴，“要走一起走！”
老王看着他们互相掩护，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残忍：“真是感人啊。可惜，今天谁也走不了。”
他猛地吸气，身体竟开始膨胀，肌肉贲张，皮肤裂开道道血缝，露出里面暗红色的肌肉。菜刀在他手里变得像玩具，刀刃上开始渗出黑色的雾气。
“他要放大招了！”苏白的心脏沉到了谷底。
5级杀伐者的全力一击，根本不是他们能承受的。
老王的身影化作一道残影，带着漫天刀光扑了过来，目标是屏障后的周晨！
周晨咬紧牙关，将屏障撑到最大，脸色惨白如纸，嘴角不断有血沫溢出。
“林秋！苏白！快——！”
他的话没说完，屏障就发出一声刺耳的脆响，像玻璃一样碎裂开来。菜刀瞬间贯穿了他的肩膀，将他钉在了身后的墙上！
“周晨！”林秋目眦欲裂，不顾一切地扑上去，却被老王一脚踹飞，撞在苏白身上。
两人滚作一团，苏白挣扎着抬头，看见老王缓缓拔出菜刀，周晨的身体顺着墙壁滑落在地，肩膀上的血汩汩地流，染红了一大片地面。
老王转过身，手里的菜刀滴着血，一步步朝他们走来，每一步都像踩在他们的心脏上。
“轮到你们了。”他的声音里带着病态的兴奋。
苏白看着他越来越近的身影，又看了看昏迷的周晨和挣扎着想爬起来的林秋，一股绝望涌上心头。
难道，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就在这时，林秋突然抓住了他的手，他的手心滚烫，眼神却异常明亮：“苏白，还记得吗？我的天赋……”
苏白猛地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时间回溯。
林秋要触发回溯了。
可他现在还有力气濒死吗？老王的刀己经举了起来，寒光映在他们脸上。
“再见了，表哥。”林秋突然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
苏白看着他的笑容，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了。
他想大喊，想阻止，可喉咙像被堵住了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
刀光落下。
意识陷入黑暗的前一秒，苏白仿佛听见了周晨微弱的呻吟，看见了林秋闭上眼的瞬间，还有老王那张扭曲而兴奋的脸。
他们……真的能回溯吗？
周晨的伤那么重，林秋还能撑到濒死吗？
黑暗彻底笼罩下来，带着浓重的血腥味。
大排档的灯光依旧亮着，照着满地狼藉和三道倒在血泊中的身影。老王站在他们面前，用袖子擦了擦刀上的血，嘴角勾起一抹满足的笑。
夜风卷起地上的烤串签子，发出细碎的声响，像在为这场惨败奏响哀乐。
没人知道，在这片黑暗里，是否还有重来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