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的铁门被猛地踹开，铁锈摩擦的刺耳声响惊得周遭鼠蚁西散。
潮湿的空气里混着浓重的血腥味，Silas站在阴影里，黑靴碾过地上未干的血渍，发出黏腻的声响。
他眼底的灰蓝早己被赤红吞噬，呼吸粗重得像头失控的野兽。
刚才在卧室里强压下去的躁意此刻尽数爆发，指尖还残留着姜早后颈的软，那份触感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理智崩裂。
“Boss！不能再杀了！”
一个手下试图上前，话音未落就被他反手掐住喉咙，骨骼碎裂的脆响在死寂的地牢里格外清晰。
Silas甩开手里的尸体，猩红的眼扫过瑟瑟发抖的囚徒。
他像在撕扯什么脏东西，动作暴戾得毫无章法，指缝间的血顺着小臂往下淌，滴在昂贵的黑色衬衫上，晕开一朵朵妖异的花。
“拦住他！快拦住Boss！”
几个心腹拼死上前，却被他抬脚踹飞，撞在石壁上昏死过去。
他的偏执狂躁一旦发作，便如脱缰野马，眼里只剩下毁灭。
毁灭别人，也毁灭自己。
就在他抓起墙角的铁链，准备砸碎最后一个活口的头时，一道冷静的声音穿透混乱：
“Silas。”
Lior倚在牢门边，指间夹着根烟，烟雾模糊了他眼底的情绪，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你想把这里拆了？”
Silas的动作猛地顿住，缓缓转头。
“滚开。”
他的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手里的铁链仍在微微颤抖。
Lior没动，只是吐出个烟圈，目光扫过满地狼藉，最后落在他染血的手上：
“为了个女人，把自己搞成这副鬼样子？”
Silas猛地扯动铁链，铁环相撞发出震耳的脆响，猩红的眼底翻涌着暴戾的浪：
“你懂个屁。”
他一步步逼近，身上的血腥味几乎凝成实质，压得人喘不过气。
Lior下意识后退半步，后背抵上冰冷的铁门，却依旧没挪开视线，指尖的烟烧到了尽头，烫得他蜷了蜷指节，才慢条斯理地摁灭在墙缝里。
“我是不懂你那点见不得光的心思。”
Lior的声音很稳，像沉在水底的石头。
“但你现在杀红了眼的样子，要是被你家小律师看见——”
“闭嘴。”
Silas的铁链“哐当”砸在地上，震得地面发颤。
他像被踩中最敏感的神经，眼底的赤红瞬间褪去些许，露出底下惊惶的白。
“不准提她。”
“呦呵，真让我猜对了？”
“真栽了？”
Silas猛地抬眼，灰蓝眸里最后一点猩红又翻涌上来，像被点燃的火星。
他攥紧拳头，指节捏得发白，指缝间的血珠顺着指腹往下淌，砸在冰冷的石板上：
“Lior，你找死。”
“我可不想死。”
Lior耸耸肩，慢悠悠地往旁边挪了半步，避开他身上散发出的戾气，语气里的调侃却没减。
“但我更想看看，我们天不怕地不怕的Silas，栽在一个小姑娘手里是什么德行——哦不对，现在己经看到了，为了她屠地牢，为了她一句话红着眼珠子跟我拼命，这可不像是你啊。”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Silas紧绷的下颌线，故意放缓了语速：
“以前你眼里只有仇恨和血债，现在倒好，心里揣了个活菩萨，连提都不准提，生怕惊着了？”
“滚。”
Silas的声音低哑得像要断裂，胸腔剧烈起伏着，显然被戳中了最隐秘的心事。
他明明可以像刚才那样撕碎说话的人，可手臂抬起一半，却硬生生顿住。
那点暴戾瞬间被掐灭了大半，只剩下无处发泄的躁郁，憋得他太阳穴突突首跳。
Lior看他这副动不了手的样子，反倒笑了，从口袋里摸出块干净的手帕扔过去：
“擦擦吧，血腥味重得能熏死头牛，等会儿回去，小心把你的小律师吓哭。”
手帕落在Silas脚边，沾了点地上的血污。
他没捡，只是死死盯着Lior，眼底翻涌着屈辱和慌乱。
“我和她没关系。”
他硬邦邦地丢下一句，像是在说服自己。
“哦？”
Lior挑眉，步步紧逼。
“Silas，你骗得了别人，骗得了自己么？你看她的眼神，跟看命似的，当我瞎？”
Silas猛地转身，背对着他，黑靴狠狠碾过地上的血渍，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不想听，可Lior的话像针一样扎进耳朵里，让他不得不面对那个被自己死死压在心底的事实——
他栽了，栽得彻底，栽到连自己的躁郁症都成了怕惊扰她的枷锁。
地牢里静得可怕，只有他粗重的呼吸声，和远处隐约传来的、手下清理尸体的响动。
“这么玩儿是吧。”
Lior点点头，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行，医生现在在外面，你要么乖乖听话治疗，要么我现在就把那女人送走。”
Silas的脊背猛地绷紧，像被瞬间拉满的弓弦。
黑靴碾着血渍的力道骤然加重，石板地上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指节攥得死紧，手背青筋暴起，几乎要将骨头捏碎。
“你敢。”
他的声音从齿缝里挤出来，带着淬了冰的狠戾，每一个字都像从血里捞出来的。
缓缓转身时，灰蓝眸里的猩红又爬了上来，却比刚才多了层惊惶的底色。
Lior迎着他的目光，没退半步，指尖夹着的烟蒂明明灭灭，映得他眼底一片沉静：
“你看我敢不敢。”
他抬手看了眼腕表，语气平淡得像在报时。
“医生在外面等了十分钟，再耗下去，我现在就让人去你那儿‘请’她。”
Silas猛地向前一步，铁链被他带得“哐当”作响，血腥味随着他的动作扑面而来。
“你他妈敢动她一根头发——”
“那你就乖乖听话。”
Lior打断他，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决绝。
“要么现在让医生进来，要么我现在就让她从你眼前消失。选一个。”
地牢里的空气像凝固了，只剩下Silas粗重的喘息，和远处手下清理尸体时碰倒铁器的轻响。
他这辈子从没向谁低过头，可“送走她”这三个字，像把钝刀，一下下割在他最软的地方。
他怕。
那个会红着脸骂他无赖、会在他怀里乖乖喝汤的身影要消失——他舍不得。
攥着铁链的手缓缓松开，铁环坠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Silas的胸腔剧烈起伏着，喉结滚了又滚，最后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压抑的低吼，像受伤的兽：
“……让他滚进来。”
Lior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松动，却没露半分，只是掏出手机按了个号码，言简意赅：
“带医生下来。”
挂了电话，他看着紧绷的侧脸，补了句：
“这才对。”
Silas没理他，转身走到墙角，背对着门口坐下，黑靴随意碾过地上的血污，姿态里带着股破罐破摔的暴戾，却又在听到脚步声靠近时，下意识地拢了拢染血的袖口——
像是怕那点肮脏，被谁看见似的。
医生提着药箱进来时，脚步顿了顿，显然被满地狼藉惊到，却在Lior的眼神示意下，快步走到Silas面前。
针头刺入皮肤时，Silas没动，只是望着地牢深处的黑暗，灰蓝眸里一片死寂，只有在医生低语“可能会有点头晕”时，他才哑着嗓子开口，声音冷得像冰：
“看好你的人。”
“谁敢在她面前露半个字……”
他没说完，但那眼神里的狠戾，医生和旁边的Lior都清楚。
药液顺着血管流淌，带来一阵熟悉的麻痹感，压下了翻涌的躁意，也压下了心底那点不敢宣之于口的柔软。
Silas闭上眼，黑暗里仿佛又浮现出姜早的脸，她仰头看他时，眼底亮晶晶的，像盛着星星。
他想，等这阵劲过去，他得回去看看。
看看她睡熟了没有，有没有踢被子。
至于别的……
他暂时不敢想。
地牢的铁门再次关上时，Lior站在门口，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轻轻叹了口气。
蠢不蠢。
可老天爷偏要让他们撞上。
撞得这么狠，这么不留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