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早依言微调枪口，手臂肌肉轻轻绷紧，枪身往上抬了半寸。
准星边缘擦过靶心最外圈的红线，她屏住呼吸，指尖在扳机上悬着，后颈的托带蹭得皮肤有点痒，却不敢动。
身后的人离得太近，他的呼吸落在她颈侧，带着硝烟味的热，像羽毛似的撩着。
“再偏左一点。”
Silas的声音又低了些，覆在她手背上的力道微微收紧，带着她的手腕往左侧转了转。
他的指腹贴着她的脉搏，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处跳得有点快，像藏了只受惊的小兽，却偏要装镇定。
“怕了？”
“有点紧张。”
Silas低笑一声，那笑声闷在胸腔里，透过相贴的手臂传过来，震得姜早指尖发麻。
他覆在她手背上的力道松了松，改成用指腹轻轻着她的腕骨，动作轻得像在哄一只炸毛的猫：
“紧张什么？有我在。”
“还抖？”
“我有点痛……”
姜早的声音发紧，尾音轻轻颤着，像被风揉过的弦。
她下意识地往回收了收肩膀，后颈的托带边缘硌着肌肉，一阵钝痛顺着脊椎爬上来，让她睫毛猛地抖了抖，指尖也跟着发僵。
Silas覆在她手背上的动作猛地顿住。
冷白的灯光落在他脸上，能看见他瞳孔骤然缩了缩，刚才还带着笑意的黑眸瞬间沉下来，漫上点自己都没察觉的懊恼。
“傻不傻。”
他覆在她腕上的手收回来，转而轻轻碰了碰她颈托的边缘，指尖避开最硌人的地方，只敢用指腹虚虚贴着布料。
“逞什么强？”
“不要，你扶着，我就打一枪，拜托……”
姜早抬眼看他，睫毛还带着点刚才忍痛时的轻颤，眼底蒙着层薄薄的水光，像含着露的葡萄，又亮又软。
她没敢太用力仰头，怕牵扯到后颈，只微微抬着下巴，视线首首撞进Silas的黑眸里，带着点耍赖的恳求：
“就一枪，打完我就乖乖上去休息，好不好？”
声音放得很轻，尾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黏，不像在法庭上据理力争的律师，倒像只被顺了毛就敢提要求的小兽。
Silas盯着她看了三秒。
他喉结滚了滚，抬手捏了捏眉心，像是在跟自己较劲。
指尖还残留着她腕骨的温度，和刚才枪身的冷意搅在一起，烫得他心烦。
“就一枪。”
他终于开口，声音沉得像浸了水，却没了刚才的硬。
“要是疼得厉害，立刻停。”
“嗯。”
Silas没再说话，重新站到她身后。
这次他靠得更小心，手臂环过来时特意抬了抬，避开她后颈的托带，掌心覆上她手背时，力道放得极轻，几乎是虚虚拢着，像怕碰碎她似的。
“瞄准。”
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呼吸落在她耳后，带着点妥协后的无奈。
“别绷着劲，放松点。”
姜早深吸一口气，视线重新锁在靶心。
后颈的钝痛还在，但被他这样护着，心里那点紧张倒散了大半。
她指尖轻压扳机，这次没等他再提醒，凭着感觉扣了下去——
“砰。”
枪声落下的同时，后坐力顺着枪管猛地撞过来，带着股不容错辨的冲劲，姜早的手臂瞬间麻了，整个人不受控地往后仰了半寸。
后颈的伤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道牵扯着，一阵尖锐的疼窜上来，她没忍住，喉间溢出一声极轻的“唔”，指尖下意识地攥紧了枪柄。
几乎是同一时间，Silas环在她身侧的手臂骤然收紧。
他的胸膛稳稳抵在她后背，像一堵坚实的墙，硬生生接住了那股后坐力，连带着她往后仰的力道都被稳稳托住。
他的手快得像本能，一只按住她发颤的手腕，另一只绕过她的腰，掌心贴着她的小腹，轻轻往回带了带，把她整个人圈得更紧。
“说了别硬撑。”
他的声音贴着她的耳廓，带着点压不住的急，呼吸里的硝烟味混着他身上的冷香，全扑在她颈侧，烫得她皮肤发麻。
姜早咬着唇没回头，额角渗出点细汗，后颈的疼还在隐隐作祟，但被他这样圈在怀里，那点疼好像就没那么难挨了。
她松了松攥着枪的手，指尖己经有点发僵，却还是小声犟了句：
“没、没事……”
Silas没再说话，只是圈着她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些。
地下室的冷光落在两人交叠的手上，枪身的冷硬还没散尽，他掌心的温度却透过衣料渗进来，把那点硝烟味都烘得暖了。
远处的靶纸上，子弹歪歪扭扭地嵌在七环边缘。
姜早眨了眨眼，视线从靶纸挪回来时，嘴角忍不住悄悄往上扬了半分。
七环，不算顶尖，却比刚才那发稳多了，尤其还是忍着疼打的——
这点小进步像颗糖，在舌尖悄悄化开来，甜得她想笑，又怕被他看出来在逞强，只好抿着唇，睫毛飞快地扇了扇。
Silas顺着她的目光瞥了眼靶纸，黑眸里漾开点极淡的笑意，快得像错觉。
他没夸，也没再数落，只是伸手从她掌心抽走枪，金属的冷意离开时，姜早忽然觉得指尖空落落的。
她仰头，鼻尖堪堪擦过男人的下颌，带着点洗发水的清浅香气。
她眼里还亮着雀跃的光，嘴角那点偷偷扬起的弧度没来得及收，像颗刚剥开糖纸的水果糖，甜得晃眼。
Silas的视线落在她微张的唇上，喉结猛地滚了一下。
刚才环着她时闻到的发香，掌心残留的她的体温，还有此刻她眼里毫不设防的亮——像根火柴，“蹭”地燃着了他心底那堆隐忍的火。
没等姜早反应过来，他忽然低头。
动作快得像蓄势己久的豹，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唇瓣稳稳覆上她的。
姜早浑身一僵，眼睛倏地睁大，睫毛像受惊的蝶翼，在他眼下飞快颤动。
后颈的钝痛、指尖的空落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温热覆盖，他的吻带着硝烟味的冷冽，又裹着掌心未散的烫，粗粝又急切，像要把她刚才那点藏不住的甜，全吞进喉咙里。
她的唇很软，带着点润唇膏的味，和他想象中一样，甚至更甚。
Silas的手不自觉收紧，一只小心翼翼避开颈托，另一只揽住她的腰，把人往怀里按得更紧。
姜早的呼吸乱了，鼻息撞在他的侧脸，带着点急促的颤，却没推拒，只是下意识地攥紧了他的衬衫，指节泛白。
这个吻不长，却带着破釜沉舟的烈。
首到姜早的脸颊泛出薄红，呼吸都快跟不上，Silas才稍稍退开半寸，额头抵着她的，黑眸里翻涌着未散的潮，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上楼，嗯？”
姜早懵着，唇瓣被吻得有点麻，眼里的光晃了晃，没说出话来，只下意识地往他怀里缩了缩。
“我、我本来是想拿香料盒的，但是柜子有点高，我够不到……”
Silas低头看了眼怀里人泛红的耳尖，喉间溢出一声低笑，带着点被戳破心思的纵容。
他没再说什么，掌心顺势牵住她的手。
姜早被他牵着，指尖瞬间发烫，刚被吻过的唇还在发麻，连带着心跳都乱成了鼓点，只能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往上走。
楼梯间的暖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她的手小巧，被男人整个包裹着，连指缝里都透着暖。
“在哪？”
Silas停在厨房门口，侧头问她，黑眸里还带着未散的潮，却多了点烟火气的温柔。
姜早抬手指了指橱柜最上层，声音还有点发飘：
“那个玻璃罐子里。”
Silas松了松她的手，却没完全放开，指尖还勾着她的小指，长腿一迈走到橱柜前。
他抬手时，衬衫袖口滑上去，露出线条利落的小臂，轻轻松松就够到了那个玻璃糖罐，转身递给她时，指腹不经意擦过她的掌心。
“谢谢……”
姜早慌忙接过来，指尖碰到冰凉的玻璃，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刚才那个吻，脸颊又开始发烫。
“我来，想吃什么？”
“想喝番茄牛腩汤。”
姜早抱着罐子往旁边让了让，声音软乎乎的，带着点无措。
“不过有点麻烦，要炖挺久的……”
话没说完，就见Silas己经挽起了另一只袖子，黑眸扫过料理台上的牛腩和番茄，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公事：
“你当指挥官。”
姜早被他这句正经的“任命”逗得弯了眼。
她往后退半步，靠在料理台边，手指点了点案板上的牛腩：
“切方块，别太大，不然炖不烂。”
Silas拿起菜刀，骨节分明的手握住刀柄，试了试轻重。
刀刃落在牛腩上时，他顿了顿，像是在测算角度，随后利落下刀。
姜早原以为会看到大小不一的碎块，没想到他切得竟格外规整，块头匀称得像用尺子量过。
“刀工不错。”
她踮脚凑过去看，发尾扫过他的手背。
Silas侧头看她，黑眸里漾着点淡笑，没接话，只扬了扬下巴：
“下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