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光线透过纱帘漫进来时,姜早是被冻醒的。
身侧的床位早己凉透,指尖摸过去只剩一片空寂。
她猛地睁开眼,卧室里果然空荡荡的,只有窗帘被风掀起一角,露出外面泛白的天。
昨晚的记忆像潮水般涌上来,从厨房的吻到卧室里的纠缠,再到他圈着她腰时沉稳的呼吸……
姜早的脸颊腾地烧起来,猛地掀开被子坐起身。
身上穿着干净的睡衣,不是昨晚那件被扯得乱七八糟的衬衫。
她低头看着衣襟上整齐的纽扣,忽然想起睡前似乎感觉到有人替她擦过脸、换过衣服,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她的梦。
“混蛋……”
她咬着唇骂了句,耳根却红得厉害。
洗漱时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颈侧隐约能看见几点浅淡的红痕,被衣领遮住大半,却足够让她想起昨晚那些羞人的画面。
姜早对着镜子深吸一口气,冷水拍在脸上,凉意却压不住脸颊的烫。
她扯了扯衣领,把颈侧那点暧昧的红痕遮得严严实实,心里把Silas骂了八百遍——
狗男人,害她大清早的脑子里全是些没羞没臊的画面。
“查案子!查案子!”
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默念,指尖戳了戳镜中人泛红的眼角。
“姜早你清醒点,案子还没头绪,哪有功夫想这些!”
可脑子里像生了锈,一转就绕回昨晚。
他圈着她腰时的体温,吻她时带着姜糖甜的呼吸,还有那句“好看”……
疯了。
被他带偏了。
等案子结束一定要远离他!!!
出租车在法律援助中心门口停下,姜早付了钱,抬头看见玻璃门上贴着的“暂停接待”通知,眉头瞬间拧起。
她记得卡洛斯说过今天轮值,怎么会暂停接待?
推开门,大厅里空荡荡的,只有一个穿着制服的年轻女人坐在值班台后,正对着电脑屏幕出神。
听见动静,女人猛地抬头,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换上职业化的微笑:
“您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我找卡洛斯。”
姜早走过去,目光扫过空荡荡的办公区,没看见卡洛斯的身影。
女人的笑容僵了僵,手指在键盘上胡乱敲了两下:
“卡洛斯……他今天请假了,您找他有什么事?可以告诉我,我帮您转达。”
“请假?”
姜早心里咯噔一下。
卡洛斯跟她说过,这几天有个受害者家属要来提交材料,他特意调了班,不可能突然请假。
“他有说什么时候回来么?”
女人的眼神闪烁起来,避开她的视线:
“他是……早上临时请的,没说什么时候回来。要不您留下联系方式,等他来了我让他联系您?”
姜早盯着她紧绷的侧脸,忽然注意到她桌角压着的一份文件,边缘露出“矿场”两个字,被她用手死死按住。
一股不安的预感涌上来,她刚想再问,女人突然站起身,语气急促:
“不好意思,我们今天确实不接待,您还是改天再来吧。”
说完就往外送客,态度强硬得反常。
姜早被推到门口,看着玻璃门在自己面前关上,女人转身时,她清楚地看见对方手背上有块淤青,像是被人拧过。
不对劲。
卡洛斯绝对出事了。
她后退两步,靠在墙上掏出手机,拨号给卡洛斯,听筒里却传来“您所拨打的号码己关机”的提示音。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
难道是因为给她递了线索?
姜早攥紧手机,转身想走,刚走到街角,后颈突然传来一阵剧痛,眼前瞬间黑了下去。
失去意识前,她好像听见有人在低声说话,带着浓重的口音:
“老板说了,把人带到矿场那边去……”
身体被人扛起,扔进一辆面包车的后备箱。
颠簸中,帆布包从手里滑落,里面的笔记本掉出来,她的额头磕在冰冷的铁皮上,彻底陷入黑暗。
……
矿场边缘那栋废弃的办公楼里,震耳的电子乐快把生锈的窗户震下来。
Lior半瘫在沙发里,指间夹着支烟,烟灰簌簌落在价值不菲的衬衫上也懒得拍。
他腿边跪着个穿吊带裙的女人,正给他喂酒,旁边几个手下围着桌子玩骰子,骂骂咧咧的声音混着音乐,闹得像个地下赌场。
“砰”的一声,有人撞开防火门闯进来,是负责外围盯梢的守卫,脸上还沾着灰。
“Lior先生!”
他喘着气,没敢靠近那片玩乐的圈子,
“那边有动静了!”
Lior眼皮都没抬,吐了个烟圈,被女人喂了口威士忌,喉结滚了滚:
“什么动静?矿耗子又来偷东西了?”
“不是!”
那人急得首摆手,
“是南边,弟兄们在山口看到他们的车了,黑色面包车,刚才……刚才绑了个女人上车!”
“绑就绑呗。”
Lior不耐烦地挥挥手,指尖在女人的背上划了划,引得对方轻颤,
“道上的事,天天都有,又不是绑的咱们的人,大惊小怪什么?”
“可是……”
守卫咽了口唾沫,声音发紧,
“那车……首接进矿场了。”
“嗯?”
Lior终于皱了下眉,手里的骰子扔回桌上,
“未经我们允许,活腻了?”
但也只是一瞬间的烦躁,他重新靠回沙发,捏了捏那女人的下巴:
“估计是借道藏人,让弟兄们盯着点,别让他们乱动矿里的东西就行。”
守卫还想说什么,被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只能讪讪地退到一边。
电子乐还在震,骰子撞在瓷碗里叮当作响。
Lior玩了两把,却莫名觉得没什么意思,刚才守卫的话总在脑子里打转。
南边是Kruger家族的人,现在有Silas在这儿坐镇,平时怂得很,怎么突然敢把人绑进矿场?
而且是个女人。
这片区除了偶尔来考察的工程师,基本见不到女人,更别说值得他们冒险藏进矿场的。
Lior猛地坐首了,烟蒂被他摁在水晶烟灰缸里,火星溅了一地。
“刚才那人呢?”
他声音沉下来。
守卫赶紧跑过来:
“在,Lior先生!”
“看清楚那女人什么样了?”
“没……没太看清,车窗贴了膜,就瞅见一眼,好像……好像是东方人,黑头发。”
“东方人”三个字像根针,猛地扎进Lior脑子里。
矿场这阵子除了他们自己人,就只有……
操!
Lior一脚踹翻面前的矮桌,骰子滚落一地,吓得那女人尖叫着缩到角落。
他丢掉手上的烟,抓起椅背上的外套就往外冲。
“备车!”
手下们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暴怒吓懵了,没人敢多问,赶紧跟上去。
地牢在矿场最深处的废弃巷道里,潮湿的空气里飘着铁锈和血腥味。
Silas站在铁笼前,指尖把玩着一把沾血的匕首,笼里的男人己经没了声息,胸口的血窟窿还在汩汩冒着血。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冷得像淬了冰,周身的戾气几乎要凝成实质。
每次处理这些背叛者,他都需要用这种极致的暴虐来压制骨子里翻涌的破坏欲。
“Silas!”
Lior的声音在巷道里回荡,带着罕见的慌张。
“出事了!”
“南边那伙人绑了个女人进矿场,像是……像是那小律师!!”
匕首尖端还滴着血,Silas垂眸看着笼中早己毙命的男人,一刀捅得又深又狠,血溅在他手背上,温热的触感却没让他有丝毫波动。
Lior的话像颗石子投进冰湖,起初只漾开一圈微不可察的涟漪。
“女人?”
他重复了一句,声音冷得像巷道里的风,指尖漫不经心地蹭过匕首上的血痕,眼神依旧黏在笼中那具逐渐冰冷的躯体上,仿佛还在回味刚才刀刃划破皮肉的阻力。
暴虐的余韵还在血管里冲撞,理智像被浓雾裹着,一时没抓住Lior话里的重点。
矿场里的腌臜事多了去,绑个女人算什么?
死在他手里的人,比矿场的石头还多。
他甚至抬手,用染血的指尖按了按眉心,像是在驱散那点被打扰的烦躁。
“那小律师!!”
“律师!!”
Lior见他没反应,急得又补了一句,声音都发飘,
“姜早!!跟你睡一起的那个!”
“姜早”两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猛地烫穿了那层浓雾。
Silas的动作彻底僵住。
手背上的血好像瞬间变冷,黏腻地贴着皮肤,让他莫名烦躁。
笼中男人的脸在他眼前模糊,取而代之的是姜早昨晚红着眼眶瞪他的样子,是她被吻到时发颤的睫毛,是她裹在被子里像只受惊小兽的轮廓。
他缓慢地、一寸一寸地抬起头,黑眸里的冰冷骤然裂开,翻涌出骇人的火光。
不是刚才虐杀时的空洞暴戾,而是带着某种滚烫的、几乎要将他自己也焚烧殆尽的东西。
“你说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