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早刚走出酒店三个街口,帆布包侧袋的手机突然震动。
不是电话,是条陌生号码的短信,只有两个字:
“左拐。”
她脚步一顿,指尖下意识摸向内侧口袋 ——
U 盘被她用别针别在了衬里,冰冷的金属硌着肋骨。
晨光里的石板路突然显得格外空旷,刚才还在远处划桨的贡多拉,不知何时漂远了。
左侧是条窄巷,墙壁爬满暗绿色藤蔓,像道吞噬光线的喉咙。
姜早没动,反而转身走向右侧的花店,指尖己经按在了报警快捷键上。
“砰!”
身后突然传来闷响,像是重物砸在麻袋上的声音。
姜早猛地回头,看见两个穿工装的男人正拖着个麻袋往巷口挪,麻袋上渗开的深色污渍在石板路上拖出长长的痕 ——
是血。
而那两个男人的领口,别着枚生锈的蛇形徽章。
姜早的呼吸瞬间屏住,转身就往花店深处躲。
玻璃门刚合上一半,就被一只戴着手套的手死死按住,蛇形徽章在晨光里闪着冷光。
“既然看到了,”
男人的意大利语带着浓重的北非口音,手里的折叠刀 “咔” 地弹开,
“我们就必须让你……永远闭嘴。”
刀锋反射的光刺得人睁不开眼,姜早猛地侧身撞向对方肋骨,同时掀翻了旁边的花架。
玫瑰与泥土泼了对方一身,她趁乱冲向后门,帆布鞋踩在碎玻璃上发出刺耳的响。
后门通向另一条更窄的巷,尽头被铁网封死。
糟了。
姜早转身的瞬间,刀己经劈了过来。
她下意识抬手去挡,手腕却被对方死死攥住,冰冷的刀锋离咽喉只有半寸 ——
“噗嗤。”
是消音器闷住的枪响。
攥着她手腕的力道骤然松开,男人首挺挺地倒下去,额角的血洞汩汩冒着热气。
姜早踉跄后退,撞在铁网上,看见巷口站着个穿黑西装的男人,手里的枪还在冒烟,领口的黑鹰徽章在阴影里格外清晰。
是 Silas 的人。
“姜小姐,先生说,‘蝰蛇’的清理费,记在他账上。”
黑西装面无表情地说,踢了踢地上的尸体,
“接下来的路,我们送您。”
姜早没动,指尖还在发颤,不是吓的,有点懵。
她看着地上的尸体,又看向黑西装手里的枪,很快反应过来,声音清冷如水:
“下次想杀人灭口,不必绕这么大弯子。”
她根本不信这是单纯的 “保护”。
在她眼里,Silas这种手眼通天的人,‘蝰蛇’应该是他的敌人。
能在他的地盘上动她,要么是得到了默许,要么就是他故意放出的饵。
所谓的 “清理服务”,更像场杀鸡儆猴的戏码:
既展示了他的势力,又把她架在了 “欠他人情” 的位置上,逼着她只能顺着他画的道走——
不想让她查下去。
黑西装的脸色僵了下,似乎没料到她会这么说。
“你们走吧。”
姜早的声音不大,却带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再跟着,我就把你们‘清理’蝰蛇的视频,发给国际刑警。”
黑西装的动作顿了顿,指尖在枪套上捏出细微的白痕。
沉默片刻,终是利落收枪,转身走向巷口,皮鞋踩在血渍上的声响闷得像敲在棉花上。
“等等。”
姜早忽然开口,声音比刚才更轻了些。
黑西装停步,却没回头,背影绷得像张拉满的弓。
她低头,指尖无意识抚平衬衫上被扯皱的衣角,晨光落在她低垂的眼睫上,投下片浅淡的阴影。
“不管……你们先生是不是故意为之,”
她顿了顿,像是在斟酌每个字的分量,
“出于华国的礼仪,还是要说声……”
“谢谢。”
尾音轻得几乎要被风卷走,听不出半分真切的暖意,更像在念一句不得不走的流程。
黑西装的肩膀几不可察地动了下,随即从喉咙里滚出个沉闷的单音节:
“……是。”
脚步声再次响起时,比刚才更快了些,像是在逃离这声过于微妙的感谢。
脚步声消失在藤蔓深处时,巷口的警笛声己经很近了。
姜早低头看了眼地上逐渐凝固的血迹,又摸了摸帆布包里的 U 盘,指尖的凉意顺着血管爬上来。
她扯了扯衬衫领口,把被冷汗濡湿的布料拉开些,转身从铁网缝隙钻出去。
动作不算利落,膝盖在粗糙的铁丝上蹭出道红痕,她却像没察觉,径首走回街对面的酒馆。
靠窗的位置能看见巷口的动静,穿制服的警察己经围了上去,拉起警戒线。
姜早向苏棠要了杯浓缩咖啡,指尖在杯沿画圈,目光落在手机屏幕上 。
刚才那条 “左拐” 的短信,发件人正是给她 U 盘的陌生号码。
黑西装转身时,她瞥见他耳后有个极小的通讯器,闪着微弱的绿光。
Silas一定在听。
那声 “谢谢”,是说给空气里的监听设备听的。
她不是不识好歹,只是隐约猜到,这种基于 “掌控” 的保护,比明面上的敌人更危险。
就像刚才那条 “左拐” 的短信,与其说是提醒,不如说是在划定范围:
你可以走,但只能走我让你走的路。
他早就知道蝰蛇会动手,甚至算好了她的逃跑路线。
姜早拧了拧眉。
迄今为止,这个男人给她留下的印象只有——
掌控欲很强,脑回路不太正常。
有种说不出来的……怪?
或许吧。
浓缩咖啡的苦味漫过舌尖时,姜早的指尖在杯沿停住了。
苏棠端着一碟曲奇走过来,瞥见她膝盖上的红痕,眉毛瞬间竖起来:
“咋回事?跟人打架了?”
姜早摇摇头,把手机倒扣在桌上:
“蹭的。”
“蹭能蹭出这么深的印子?”
苏棠伸手要掀她的裤腿,被她按住。
窗外的警笛声渐歇,穿制服的人正把盖着白布的担架抬上警车,巷口的警戒线像道醒目的分割线,把阳光和阴影切得分明。
“跟那个什么姓K开头的有关?”
苏棠的语气沉下来:
“我就说他不是好东西,你偏要凑上去——”
“不关他的事。”
姜早打断她,声音平淡得像在说别人的事。
“是矿场的仇家。”
苏棠显然不信,却没再追问,只是把曲奇往她面前推了推:
“吃点甜的压惊。下午别出去了,就在酒馆待着,安全。”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