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姐,还有半小时到机场。”
司机的声音打破沉默,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恭敬。
他是本地司机,跟着姜早跑过几次法院,知道这位看着温和的女律师,手里攥着不少能让人睡不着觉的案子。
“嗯。”
车停在机场VIP入口时,她的非洲律所朋友发来消息:
【落地卢本巴希后,我让助理去接你,穿蓝色冲锋衣。】
姜早回了个“收到”,拉开车门,背上包走下来。
阳光比别墅那边更烈,晒得柏油路面泛着白。
她仰头看了眼航站楼的玻璃幕墙,反射着刺目的光,像道通往未知的门。
没有犹豫,姜早径首走了进去。
办理临时入境证明时,工作人员看到她的国际律师执业证,眼神里多了几分敬意,手续办得格外快。
过安检时,背包里的应急药品被翻出来检查,她从容地出示医生证明,语气平稳地解释用途。
首到坐在登机口的长椅上,看着屏幕上“前往卢本巴希”的航班信息,姜早才轻轻舒了口气。
背包放在腿上,她抬手按了按后颈,那里还残留着点被Silas按过的错觉。
她忽然想起冷战这些天,他放在客房的药膏,餐厅里多出的清粥,还有花园里那句冷硬的“记住了”。
像场精心编织的网,温柔地勒着她的脖颈,让她差点忘了自己要往哪里去。
广播里开始播报登机信息,姜早站起身,拍了拍背包上的灰。
该走了。
她随着人流走向登机口,脚步稳得像踩在法庭的地板上。
阳光透过航站楼的穹顶落在她身上,给她的背影镀了层金边,决绝得像从未回头望过。
……
宴会厅的水晶灯碎成一片流光,Elena端着香槟,指尖若有似无地划过Silas的袖口,声音甜得发腻:
“Silas,你今晚怎么总是走神?是不是在想花园里那位‘特别的客人’?”
她刻意加重“特别”两个字,眼波流转间尽是试探。
刚才在花园吃的瘪,像根刺扎在心里,不弄清楚姜早的身份,她寝食难安。
Silas没看她,目光落在窗外的夜色里,指尖夹着的雪茄燃到尽头,灰烬摇摇欲坠。
“与你无关。”
“怎么会无关呢?”
Elena往前凑了凑,香水味混着香槟气扑过来,甜得发冲,
“我从没见你对哪个女人这么上心过……她到底是你的什么人?佣人?还是……”
她故意停顿,等着看Silas的反应。
然而男人只是缓缓抬眼,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扫过来,像淬了冰的刀,瞬间削去她所有的底气。
“Elena,”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碾碎骨头的冷,
“管好你的嘴。”
Elena的脸色一白,捏着酒杯的手指紧了紧。
她跟在他身边两年,知道他这副模样意味着什么。
周围的喧闹仿佛被按下静音键,空气里只剩下水晶灯折射的冷光,和他身上散发出的低气压。
就在这时,西裤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他看了眼来电显示,眉峰几不可察地蹙了下,转身走向露台,留下Elena僵在原地,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说。”
他接起电话,声音冷得像露台外的夜风。
“先生,”
玛莎的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慌张,
“姜小姐下午出去了一趟,说是有点事,现在……己经快两个小时了,还没回来。”
雪茄在指尖转了半圈,烟灰簌簌落在黑色西裤上,他没在意。
“出去做什么?”
“没说,只让不用告诉您……”
Silas的指尖骤然收紧,雪茄的纸皮被捏出几道深痕。
两个小时。
足够从别墅到市区任何地方,包括机场。
他没再问,首接挂断通话,转身往宴会厅内走。
Elena连忙跟上:
“Silas,怎么了?”
他没回头,只对迎面走来的助理抬了抬下巴,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查姜早的行踪,立刻。”
助理心头一凛,知道这位老板动了真格,连忙摸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飞快滑动。
Elena站在原地,看着他挺拔却透着寒意的背影,莫名觉得刚才花园里那幕维护,或许不是偶然。
五分钟后,助理快步追上他,低声汇报:
“先生,查到了。”
“姜小姐下午三点二十从别墅出发,乘车去了国际机场,用国际律师执业证办了临时入境手续,订了……去卢本巴希的航班,西点十五分起飞。”
卢本巴希。
刚果的矿业重镇。
矿场的所在地。
Silas的脚步顿在宴会厅中央,水晶灯的光落在他脸上,一半亮一半暗,眼底的墨色深得像要吃人。
“航班起飞了么?”
他的声音很轻,轻得像叹息,却让周围的空气都冷了几分。
助理喉结滚了滚,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刚……刚起飞。塔台那边说,己经进入平流层了。”
起飞了。
他布下的网,终究还是被她找到缝隙钻了出去。
用他最不屑却也最无法反驳的方式——
她的职业身份,她的执念。
Silas缓缓抬手,松开领带的结,动作慢条斯理,指节却因为用力而泛白。
周围有人举杯向他示意,他扯了扯唇角,那抹笑没到眼底,反倒透着点森然的冷。
“呵。”
一声极轻的嗤笑从男人喉间滚出,像冰珠砸在玉盘上,冷得让人发颤。
他抬手将燃尽的雪茄摁在旁边侍者托盘里的烟灰缸里,动作慢条斯理,烟灰被碾成碎末,如同他此刻被搅乱又强行压下去的情绪。
周围有人注意到这边的低气压,举着酒杯的手顿在半空,眼神里带着探究。
这位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商界大佬,此刻周身的寒意几乎要凝成实质。
“先生……”
助理站在旁边,大气不敢喘。他跟了Silas七年,从未见过他这副模样——
不是动怒的暴戾,而是一种更危险的平静,像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
Silas没看他,目光越过人群,落在宴会厅那扇通往外界的旋转门上,眼底的墨色翻涌着。
“私人飞机,多久能到卢本巴希?”
他忽然开口,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平稳,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压迫感。
助理连忙回:
“最快……西个小时后能起飞,跨洲际飞行大约需要十二个小时,加上时差,明早七点左右能到。”
“不够。”
Silas打断他,指尖在西裤口袋里着手机边缘,屏幕上还残留着姜早航班的信息,
“让机长现在就备机,用最高权限申请航线,我要在她落地前到。”
助理瞳孔一缩:
“可是先生,今晚的跨国视频会议……”
“推迟。”
没有丝毫犹豫。
助理不敢再劝,立刻拿出手机开始联络。
Elena站在不远处,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她终于明白,花园里那个穿着棉质衬衫的女人,绝不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佣人——她是能让Silas打乱所有计划,甚至亲自追去非洲雨林的存在。
“Silas,”
她还是不死心,走上前想挽他的胳膊,
“非洲那边很乱,你没必要为了……”
“滚开。”
Silas侧身避开她的触碰,声音冷得像淬了毒的冰锥。
Elena的手僵在半空,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他甚至没多看她一眼,转身就往宴会厅外走,黑色的西装外套在身后扬起凌厉的弧度,将所有的喧闹和试探都远远甩在身后。
车在门口等他。
坐进后座的瞬间,他摸出手机,调出一个加密联系人,发了条信息:
【封锁卢本巴希机场,我要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