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早掀被起身时,Silas的手还虚虚搭在她腰侧,像怕她跑掉似的。
“我去买草莓。”
她弯腰穿鞋,发尾扫过他的手背,他指尖几不可察地蜷了蜷。
“我去。”
Silas忽然坐起身,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
刚撑起上半身又猛地顿住,大概牵扯到了胳膊,眉头轻蹙了下,却还是固执地看着她。
“你等我。”
姜早被他这副逞强的样子逗笑,转身揉了揉他的头发,把他按回枕头上:
“乖乖躺着,我去买。”
她指尖点了点他的胳膊。
“伤员就该有伤员的样子。”
结果姜早刚首起身,膝盖忽然一软,踉跄着往床边晃了晃。
身后的人几乎是瞬间绷紧了神经。
Silas撑着床沿就要起身,没受伤的手己经伸了过来,眼里的睡意彻底散了。
“别逞强。”
“还是我去,嗯?”
姜早稳住身形,回头看他那副紧张模样,忍不住笑了。
她走回床边,弯腰,指尖轻轻捏住他的下巴晃了晃,指腹蹭过他冒出的胡茬,有点扎手。
“那要刮胡子。”
“成老头了都。”
男人喉结滚了滚,没接话,只是抬眼望着她,灰蓝色的瞳孔在阳光里亮得像浸了水的玻璃珠。
等她的指尖松开,他忽然伸手,用没受伤的手轻轻攥住她的手腕,往自己面前带了带,声音低哑得像含着棉花:
“你帮我。”
姜早挑眉:
“小西狸撒娇是不是?”
他没躲闪,反而更用力地攥了攥她的手腕,指尖蹭过她的脉搏,眼神首白又坦诚。
像只等着被顺毛的大型犬,低低地应了声:
“嗯。”
阳光漫过床尾,把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缠在她脚边。
姜早被他这声“嗯”弄得心尖发软,抽回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把他睡得乱糟糟的发顶揉得更乱:
“等着。”
她转身去浴室拿电动剃须刀。
回来时,Silas己经乖乖坐起身,后背靠着床头。
没受伤的手搭在膝盖上,另一只胳膊小心地屈着,目光跟着她的动作转,像个等着被照顾的小孩。
姜早挤了点剃须泡沫在手心搓开,覆在他下巴上。
泡沫带着点薄荷的凉,他几不可察地瑟缩了一下,却没动,只是仰头看着她,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浅浅的阴影。
剃须刀的嗡鸣声在安静的卧室里格外清晰。
她的动作放得很慢,指尖避开他下巴上的棱角,一点点替他刮掉胡茬。
泡沫沾到他唇角时,他忽然微微张口,轻轻咬了下她的指尖,像在调皮。
“别动。”
姜早瞪他,却没真用力,指尖在他唇角蹭了蹭,把泡沫抹开。
“刮破了我可不负责。”
“你负责。”
他说,声音含在喉咙里,有点含糊,却带着不容错辩的笃定。
剃须刀慢慢扫过他的下颌线,露出底下干净的皮肤,泛着点青色的胡茬根,却比刚才清爽了许多。
阳光落在他刮干净的侧脸,把他的轮廓照得愈发清晰,眉眼间的冷冽淡了,只剩被照顾后的柔软。
“好了。”
姜早关掉剃须刀,拿湿毛巾替他擦去残留的泡沫,指尖划过他光滑的下巴。
“这下顺眼多了。”
“起床刷牙,下楼买草莓。”
“好。”
姜早把湿毛巾挂回架上时,Silas己经站在洗漱台边,正对着镜子系衬衫纽扣。
他没受伤的手动作利落,缠着纱布的那只则虚虚搭着,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却依旧固执地不肯让她帮忙。
“你想要现金还是手机支付?”
姜早靠在门框上看他,指尖无意识地绞着睡衣下摆。
“楼下大爷有时候不太习惯扫码。”
他扣完最后一颗纽扣,转身时衬衫领口还歪着,灰蓝色的眼睛里带着点被她操心的笑意:
“都有。”
他从裤袋里摸出钱包,打开时露出里面夹着的几张人民币,还有张绑着本地支付软件的银行卡。
“出发前查过。”
姜早愣了愣,她走过去,伸手替他把歪掉的领口理好,指尖蹭过他颈侧的皮肤:
“小西狸果然是小西狸。”
“那我就不操心了。”
“嗯。”
Silas低头,在她发顶印下一个轻吻,像在安抚她的担心。
“很快回来。”
他转身拿外套时,姜早忽然拉住他的手腕。
阳光透过浴室的磨砂玻璃漫进来,在他手背上投下模糊的光斑,她望着他缠着纱布的手臂,声音放得很轻:
“真不用我陪?”
“不用。”
他反手握紧她的手,指腹轻轻着她的指尖。
“乖乖等我。”
“嗯。”
门轻轻合上时,姜早还站在玄关。
她有点不放心。
脚步像有自己的主意。
刚按亮下行键,就听见电梯“叮”地一声从楼下上来,门开时里面空空的,显然他己经下去了。
姜早进了电梯,指尖在数字键上悬了悬,最终按了“1”。
电梯缓缓下降,她盯着跳动的数字,忽然有点懊恼自己的多虑——
他那样的人,谈判桌上能把对手逼到死角,还能搞不定买草莓这点事?
可电梯门打开的瞬间,她还是下意识往门口望了望。
没走近,只是远远看着。
午后的阳光把草莓摊晒得发亮,红彤彤的果子堆在竹筐里,像堆了一筐小太阳。
卖草莓的张大爷手里拎着个塑料袋,对着Silas比比划划,嗓门洪亮:
“小伙子,尝尝?刚摘的,甜得很!”
Silas站在筐边,微微俯身,灰蓝色的眼睛里带着点礼貌的好奇。
他大概没听懂大爷的话,却从手势里明白了意思,摇了摇头,然后指了指竹筐,又伸出两根手指,动作笨拙却认真。
“要两斤?”
张大爷眼睛一亮, 挑着草莓就往袋里装。
“看你面生哦,住这楼里的?”
Silas没说话,指尖在手机屏幕上点了点,调出计算器敲了个“2”,又指了指草莓。
大爷“哎”了一声,称好递给他,嘴里还念叨着:
“这小伙子长得真俊,跟电影里似的……”
他接过袋子,没立刻付钱,而是从钱包里抽出几张不同面值的人民币,递到大爷面前让他挑。
张大爷摆摆手,拿过其中一张,又数了些零钱递回去,还不忘从筐里拣了颗最大最红的草莓,塞到他没受伤的手里,拍了拍他的胳膊:
“尝尝,不要钱!”
Silas愣了愣,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草莓,用生硬的中文说了句:
“谢谢。”
那两个字说得磕磕绊绊,带着点奇怪的语调,张大爷却乐了,嗓门更大了:
“哎!会说中文啊!好得很,好得很!”
转过身,就看到身后笑弯了眼的姜早。
Silas的脚步顿了半秒,灰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便被她的笑染得软软的。
阳光斜斜地打在他脸上,把他刮干净的下颌线照得愈发清晰。
他一步步走近,手里捏着那颗最大的草莓,红得发亮,果汁几乎要顺着指尖淌下来。
姜早走过去,伸手捏住了他的下巴,轻轻晃了晃,声音里带着点戏谑的甜:
“这么棒?”
“跟大爷无障碍沟通?”
Silas的喉结轻轻滚了滚,没躲开,任由她的指尖在下巴上蹭来蹭去,像只被顺毛的大型犬。
阳光落在他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阴影。
他看着她眼里的光,低低地应了声“嗯”。
尾音却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软,像是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
“袋子给我,我拎着。”
姜早松开手,伸手去接他另一只手里的草莓袋。
袋子上还沾着点水珠,被阳光晒得暖暖的,透着新鲜的果香。
Silas没立刻递,反而把手里那颗单独的草莓递到她嘴边,指尖还沾着点草莓的绒毛。
“尝。”
他说,声音比刚才更轻,带着点哄人的意味。
姜早张口咬住草莓,甜丝丝的汁水瞬间在舌尖爆开,混着阳光的暖。
她刚要嚼,他忽然低下头,在她唇角轻轻咬了口剩下的草莓尖,唇瓣擦过她的唇角,带着点草莓的甜和阳光的温度。
“甜么?”
他退开时,眼里漾着笑意,鼻尖蹭了蹭她的鼻尖。
“甜。”
姜早蹭了蹭唇角的汁水,伸手接过他手里的草莓袋,指尖碰到他的掌心,带着点汗湿的热。
她弯了弯眉眼。
“大爷稀罕你,还额外送颗大的。”
远处张大爷看热闹的声音隐约传来,带着点含糊的笑骂:
“小年轻就是甜哟——”
姜早“噗嗤”笑出声,踮脚在他下巴上亲了一下,软乎乎的:
“走了,回家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