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以。”
“那样……”
“……被控告方就会是你。”
姜早的声音突然卡住,尾音像被什么东西攥住,发着颤往下沉。
她猛地抬头,眼眶己经红了大半,睫毛上沾着点将落未落的湿意。
“……你就会变成他们的靶子。”
她吸了吸鼻子,声音里裹着浓重的哽咽?
“他们一旦把水搅浑,会伪造证据,会买通关系,到最后……法庭传票上写的就会是你的名字。”
她的视线死死锁着他,冷白的灯光照在她泪汪汪的眼底,像盛着片惊惶的海。
“我不要。”
她摇了摇头,泪水终于没忍住,顺着脸颊往下淌。
“我搜集证据是为了让他们伏法,不是为了……不是为了把你推进去。”
Silas的瞳孔骤然缩了缩,灰蓝色的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错愕,像是没料到她会想得这么深。
他抬手,指腹轻轻擦过她滚烫的脸颊,把那串泪珠拭去,动作轻得像怕碰碎她。
“不会。”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种刻意放软的喑哑,指尖停在她泛红的眼角。
“我比他们更懂怎么藏好尾巴。”
“可你……”
“听话。”
他打断她,拇指轻轻着她的泪痣,语气里带着点不容置疑的温柔。
“我在这世上混了这么多年,还不至于被他们反咬一口。”
他的眼底藏着深不见底的沉,那是常年浸在暗里才有的笃定,可落在她脸上时,却被磨得只剩软意。
“相信我。”
他俯身,额头抵着她的,呼吸交缠间带着他身上清冽的气息。
“我不会让自己变成被告,更不会……让你看着我出事。”
姜早望着他眼底的认真,那里面没有丝毫动摇,只有对她的安抚。
“那我们现在就把话说清楚。”
她的声音突然沉了下来,像淬了冰的钢,带着哽咽却咬得极清楚。
她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冷白灯光落在她红透的眼眶上,倒映出点不肯认输的倔强,像只炸着毛却护着心尖的小猫。
“Silas Kruger先生。”
这声称呼太正式,带着刻意拉开的距离,像突然在两人之间划了道线。
Silas的动作顿住了,灰蓝色的瞳孔里掠过一丝怔忪,随即沉了下去,像读懂了她话里的郑重。
她要抛开那些软乎乎的亲昵,说最硬的话。
“我不管你们家的旧事,不管那些仇怨盘根错节到什么地步,”
她吸了吸鼻子,泪珠又滚下来,砸在他手背上。
“你用什么手段清算,我睁只眼闭只眼,不拦着,也不刨根问底。”
她的声音抖得厉害,却字字清晰,像用指甲刻在心上:
“但是如果——我是说如果,这把火真烧到你身上,他们敢动你一根头发……”
她顿了顿,抬手抹了把脸,把眼泪抹得乱七八糟,眼神却亮得惊人,像燃着团不肯灭的火:
“姜早不会再以国际律师的身份出现,”
“站在你面前的,”
她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带着律师宣誓般的郑重。
“只会是你唯一的辩护律师。”
书房里彻底静了。
笔尖滚落桌面的轻响都显得格外清晰。
冷白的灯光漫在两人之间,把她红透的眼眶和他骤然紧缩的瞳孔都照得分明。
“记住了么?”
Silas看着她,看着她明明在哭,却像竖起尖刺的小兽,用最软的声音说着最硬的话。
他喉结猛地滚了滚,灰蓝色的瞳孔在冷光里翻涌着未明的情绪,像被投入石子的深潭,层层叠叠的浪都压在眼底。
他没立刻说话,只是俯身,指尖轻轻捏住她的下巴,指腹擦过她被眼泪浸得发烫的皮肤,力道轻得像在触碰易碎的瓷器。
“记住了。”
他的声音低哑得像蒙了层砂纸,每个字都碾过喉间,带着种近乎虔诚的郑重。
尾音未落,他忽然低头,在她唇上重重印下一个吻。
带着点狠劲的、仿佛要刻进骨血里的力道。
姜早被他吻得一怔,眼泪还挂在睫毛上,却听见他说:
“姜早。”
他指尖顺着她的脸颊往下,轻轻拭去她新滚出来的泪珠,
“你知不知道,你这句话……”
他顿了顿,喉结又动了动,像是在吞咽什么汹涌的情绪,最后只化作一声低笑,带着点无奈,又带着点被攥住心尖的喟叹:
“比任何证据都管用。”
比矿道里的账本管用,比赫尔曼的算计管用,比所有能将Kruger家族钉在耻辱柱上的东西都管用。
因为这句话里,藏着她愿意为他卸下铠甲、陪他站在对立面的决心。
他用力把她拽进怀里。力道大得像要把她揉进骨血里,手掌扣在她后脑勺,把她的脸按在自己颈窝,呼吸烫得惊人:
“傻不傻。”
声音哑得不成样子,带着点哽咽,又有点无奈的纵容。
“哪有辩护律师……先把自己赔进去的。”
姜早被他抱得发疼,却没挣扎,只是抬手搂住他的腰,把脸埋得更深,眼泪蹭湿了他的衬衫:
“我乐意。”
“你管我。”
他低低地笑了,笑声里裹着泪意,震得她耳廓发麻。
“管。”
他说,指尖插进她的发,用力揉了揉。
“这辈子,都得管着。”
那些没说出口的在乎,那些藏在狠话里的软,
早就把两个人缠在了一起。
分不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