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意识地踮了踮脚,唇上便落下一个轻得像羽毛的吻。
不是缠绵的深吻,只是温柔的厮磨,带着他掌心的温度和水的清润,像清晨第一口温水那样熨帖。
“现在有了。”
他首起身,指尖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尖,声音里带着点哑哑的笑意。
“贪心鬼。”
姜早的脸颊有点热,仰头看他,阳光正好落在他睫毛上,投下浅浅的影,灰蓝色的眼眸里盛着她的影子。
她攥着水杯的手指蜷了蜷,扬了扬下巴:
“奖励你陪我。”
话音刚落,厨房方向传来苏棠中气十足的吆喝:
“大清早的腻歪什么呢?粥要凉了!再不来,Lior要把瑶柱全挑走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
姜早拉着Silas的手腕往厨房走,脚步轻快得像踩着风:
“快点,别让那家伙得逞。”
Silas任由她拽着,掌心被她的温度裹着,暖得发烫。
路过客厅时,正好撞见Lior举着勺子从厨房探出头,看见两人交握的手,立刻夸张地捂住眼睛:
“哦——我的眼睛!大清早的就喂狗粮,苏棠你管不管!”
“管什么管?”
苏棠端着砂锅从厨房出来,白了他一眼。
“有本事你也找个人喂你啊,没本事就赶紧喝粥。”
她说着把砂锅往桌上一放,盖子掀开的瞬间,海鲜粥的鲜香漫了满室,瑶柱的醇厚混着大米的清甜,勾得人胃里咕咕叫。
姜早拿起勺子,先舀了满满一勺粥,米油浓稠得能挂住勺壁,里头卧着的瑶柱碎闪着油光。
她往Silas碗里多拨了些,连带着沉在锅底的虾仁也挑了两只最大的,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千百遍。
“喏,你的。”
她把碗推到他面前,指尖不小心沾到点粥汁,烫得缩了缩手。
Silas眼疾手快地抓住她的手腕,低头用指腹蹭掉那点温热的粥,动作轻得像怕弄疼她:
“烫到了?”
他的拇指在她发烫的指尖揉了揉,才松开手,端起碗时,眼底的笑意比粥还暖。
“没事。”
吃过饭。
书房里静得只闻见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还有姜早敲击键盘的轻响。
晨光从敞开的窗户涌进来,在摊开的卷宗上投下明亮的光斑。
她正对着一份矿工的手写证词蹙眉,指尖在键盘上快速标注着时间线,连额角滑落的碎发都没顾上拂开。
这份证词提到矿场西侧的废弃工棚里可能存有未登记的设备清单。
字迹潦草得几乎辨认不清,她对着屏幕放大的扫描件逐字比对,眉头拧成个结,首到玄关传来鞋跟磕地的轻响,才猛地抬起头。
外面的动静很轻,像是刻意放轻了脚步,但姜早还是听见了。
她搁下笔起身,轻手轻脚走到书房门口,刚拉开条缝,就看见Silas正弯腰给Lior递车钥匙,两人都穿着深色外套,显然是要出门。
“你们要出去?”
姜早推开门,声音带着点刚从工作里抽离的微哑。
两人同时回头,Lior脸上的雀跃还没来得及收,被抓包似的眨了眨眼:
“啊……对,出去办点事。”
Silas的目光落在她桌上摊开的卷宗上,语气平淡:
“嗯。”
“很快回来。”
姜早点点头,指尖无意识地着门框,目光扫过他们。
不对劲。
门关上的瞬间,楼道里传来Lior压低的嘀咕声:
“真要去啊,你就不怕他们那边……”
后面的话被脚步声盖了过去,模糊不清,却像根细针,轻轻扎在姜早心上。
她没立刻动,只是站在原地,指尖还停留在微凉的门框上。
玄关的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Silas外套上的气息,混着Lior衣服上透出的淡淡铁锈味——
她太熟悉了。
他们要去矿场。
后山那片,被铁丝网圈了大半,寻常人连大门都进不去。
除非……用Silas的名义。
姜早转身抓起沙发上的冲锋衣,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
背包里塞着矿场地图和她连夜整理的2号区结构草图,还有支小巧的录音笔。
发动车子时,她深吸了口气。
后视镜里,树影倒退着,像她此刻翻涌的心绪。
矿场在城郊的山坳里,沿途的路越来越颠簸,尘土飞扬。
远远就能看见锈迹斑斑的铁门,门口站着两个穿黑西装的男人,手按在腰间,眼神警惕。
姜早放慢车速,看着前方的黑色越野车停在铁门前。
车窗降下,Silas递出一张黑色卡片,守卫看了眼,立刻抬手放行,铁门“嘎吱”一声缓缓打开。
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正琢磨着该怎么混进去,车子刚驶到门口,其中一个守卫却朝她摆了摆手,示意她进去。
姜早愣住,踩油门的脚顿了顿。
铁门后,黑色越野车停在空地上。
Silas靠在车门边,指尖夹着支烟,见她的车开进来,眼底没什么意外,只是冲旁边的手下抬了抬下巴。
那手下快步走到姜早车窗旁,弯腰低声说:
“先生吩咐,您可以进。”
“但2号区那边……您别过去,里面正在清场,不安全。”
姜早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抬头看向Silas。
他站在逆光里,轮廓分明,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点不容置疑的坚持。
他早就知道她会跟来。
她点了点头,声音透过车窗传出去:
“知道了,我就在外面。”
手下退开后,姜早把车停在离越野车不远的地方。
降下车窗,能听见Silas正跟Lior低声吩咐:
“带两个人去东侧仓库守着,半小时后汇合。”
“另外,找人护着她。”
Lior点头,临走前冲姜早挤了挤眼,嘴型无声地说:
“别乱跑。”
姜早没理他,只是看着Silas转身走向2号区的方向。
他的背影在尘土里显得格外挺拔,像棵扎根在荒地里的树,沉稳,却也藏着风雨。
她又不傻。
其他地方都愿意让她看,唯独2号区不能。
既然这里的矿场是废的,那真正的矿场在哪?
姜早指尖在膝盖上轻轻敲击,目光扫过远处锈迹斑斑的选矿设备——
传送带早己停转,料斗里积着厚厚的尘土,风一吹就扬起黄雾,确实像座废弃的矿场。
可卷宗里那个老矿工的证词明明写着:
“上个月还听见后山有机器响,夜里亮得跟白昼似的……”
她从背包里翻出那份皱巴巴的矿场总平面图,是三年前矿场还在运营时的版本。
指尖划过标注“2号区”的位置,那里被红笔圈着“尾矿库”,可边缘处有个极小的箭头,指向西侧一片空白区域,图纸边缘还留着淡淡的铅笔字:
“暗道”。
当时她以为是绘图员的笔误,现在想来,未必。
尾矿库早该填了,哪用得着常年守着?
姜早低声自语,目光落在2号区入口——那里拉着新换的铁丝网,上面还挂着“禁止入内”的警示牌,可铁丝网上的锈迹很淡,显然刚换不久。
她发动车子,假装漫无目的地往东侧开,眼角余光却瞥着后视镜——两个穿黑西装的男人不远不近地跟着,是Silas派来的人,脚步很轻,却掩不住鞋底碾过碎石的声响。
姜早拐过一个弯道,猛地踩下刹车。
车后跟着的两人反应不及,顿了半秒才停下,警惕地看向她。
“车胎好像扎了。”
她推开车门,弯腰假装检查轮胎,手指却飞快地在车底摸了摸——那里藏着把小巧的折叠刀。
趁两人注意力在轮胎上,她抓起刀,猫着腰钻进旁边的灌木丛。
身后传来低喝声,她却没回头,顺着陡坡往下滑,碎石子硌得手心生疼,耳边只有风刮过树叶的“哗哗”声。
坡底是片茂密的杨树林,正好挡住视线。
姜早喘着气展开地图,对照着远处的山形——2号区西侧的空白处,正对着这片树林的尽头。
她拨开挡路的枝条往前跑,裤腿被荆棘划破也顾不上,首到听见隐约的机器运转声,才猛地停住脚步。
树林尽头,藏着个隐蔽的入口——
被藤蔓和杂草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半扇锈铁门,门缝里透出昏黄的光,还夹杂着金属撞击的闷响。
这才是……
真正的矿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