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早的指尖在他手心里轻轻顿住,抬眼时,眼底的疑惑慢慢沉淀成一片认真。
她没立刻回答,只是反过手,用温热的掌心裹住他微凉的指节,像在给一株怕冷的植物裹上暖绒。
“灾难啊……”
她轻声重复,尾音拖得有点长,带着点孩子气的斟酌。
“那要看是什么样的灾难了。”
Silas的呼吸屏住了,灰蓝的眸紧紧锁着她,像在等一个审判。
“如果是躲不掉的,比如天塌下来那种,”
姜早忽然笑了笑,指尖在他手背上轻轻画了个圈。
“那两个人一起扛,总比一个人硬撑着强吧?至少哭的时候,旁边还有个人递纸巾。”
她顿了顿,语气里的玩笑淡了些,多了层执拗的认真:
“但如果是因为‘感情’本身才招来的灾难——比如有人故意使坏,或者一方明明能避开却非要拖着另一方,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她抬眼望进他眼底,睫毛在暖光里投下细碎的影,看得清他瞳孔里翻涌的暗:
“可要是两个人心里都有对方,又不是故意伤害彼此……那再大的灾难,先试试呗?”
“试什么?”
他的声音哑得像蒙了层雾,攥着她的手不自觉收紧。
“试能不能一起跨过去啊。”
姜早说得坦然,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总不能因为怕摔,就一辈子不走路吧?”
“感情这东西,本来就不是躲在温室里就能长出来的。”
她忽然凑近了些,鼻尖几乎碰到他的下巴,声音轻得像耳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跟你讲讲我的恋爱观,虽然没谈过。”
“我们有句老话,‘患难见真情’。”
“没有一起经历过‘灾难’的恋人,是走不到最后的,最终也就玩玩而己。”
“我不喜欢。”
Silas的喉结狠狠滚了滚,心口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下,酸麻感顺着血管漫到指尖。
他看着她眼底的光,干净得像雨后的天空,没有一丝他熟悉的阴霾和算计,只有纯粹的、“想一起试试”的认真。
他见惯了因利益勾结的虚假,见惯了为自保而互相撕咬的凉薄,从未想过会有人这样轻描淡写地说“一起扛”。
好像那些他视若洪水猛兽的黑暗,在她眼里,不过是需要一起跨过去的泥坑。
“你……”
他张了张嘴,想说她太天真。
想说他的世界不是她想的那样简单,那些灾难不是“试试”就能跨过去的,是会拖她一起下地狱的。
可话到嘴边,却被她眼里的光烫得说不出口。
姜早见他半天没说话,只是盯着自己发怔,便伸手,用指腹轻轻蹭了蹭他紧抿的唇:
“干嘛不说话?被我的大道理吓到了?”
他猛地回神,反手将她的手攥得更紧,力道大得几乎要让她感觉到疼,却又在她蹙眉的前一秒松了松,变成小心翼翼的珍重。
“没。”
他低低地说,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姜早被他问得愣了愣,指尖还停留在他唇上,暖光漫在她脸上,映得脸颊微微发红。
她收回手,挠了挠鼻尖,像是在认真盘点,声音里带了点不好意思的坦诚:
“我啊?”
“我喜欢……随缘。”
她抬眼望他,睫毛轻轻颤。
“不用多厉害,也不用有多少钱,但是……”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他攥着自己的手上,那只手骨节分明,此刻正小心翼翼地收着力,像是怕碰碎什么珍宝。
“但是有事的时候,不会丢下我一个人跑掉。”
“我们共同面对,最好呢……”
她忽然笑了,眼里的光像揉碎的星星,带着点狡黠的认真。
“能听进去我说话,别总把事儿憋在心里硬扛。偶尔……偶尔凶一点也没关系,但不能真的对我发脾气。”
她说着,下意识往他身边凑了凑,肩膀轻轻撞了撞他的胳膊,语气里带了点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暗示:
“就像……就像有的人,看着冷冰冰的,其实做了好多能暖人心窝子的事,还嘴硬不肯说。”
Silas的呼吸猛地一滞,攥着她的手骤然收紧,又在瞬间松开,指腹无意识地着她的腕骨,烫得惊人。
喉结滚了又滚,他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带着点释然,又藏着点被戳穿的无奈,像冰雪初融时的轻响。
“是么?”
他反问,声音里的颤抖淡了些,多了点不易察觉的纵容。
“这样的人,很难找?”
“不然姜律师为什么现在还单身?”
“不难啊。”
姜早答得干脆,仰头看他,眼底的光坦坦荡荡。
“我觉得……好像己经遇到了呢。”
话音落下的瞬间,卧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暖黄的灯光漫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把她眼里的认真,和他眼底骤然亮起的光,都烘得像团快要化掉的糖。
Silas没说话,只是俯身,轻轻将她揽进怀里。
动作很轻,带着点小心翼翼的珍重,像捧着失而复得的珍宝。
他的下巴抵在她发顶,呼吸里带着皂角香和她发间的薰衣草香,混在一起,成了独属于此刻的、安稳的味道。
“姜早。”
他低声说,声音埋在她的发间,带着点破釜沉舟的认真。
“别后悔。”
姜早往他怀里缩了缩,手臂轻轻环住他的腰,声音闷在他的衬衫里,软乎乎的,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只要你心甘情愿,我就不后悔。”
Silas的手臂骤然收紧,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揉进骨血里。
姜早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腔的震动,像压抑了太久的浪潮终于找到了出口,带着点微颤的、滚烫的温度。
她的指尖顺着他的衬衫领口往上,轻轻落在他滚动的喉结上。
指腹的温度温温的,带着点薄茧,蹭过那片凸起的皮肤时,能清晰地感觉到他骤然绷紧的肌理,像被按了开关的弦。
她仰头,鼻尖蹭过他的下颌线,声音里带了点懒洋洋的坦诚,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小西狸,我不挑男人的。”
Silas的呼吸一顿,低头看她。
暖黄的光落在她眼里,亮得像盛着星子,没有丝毫犹豫。
“只要真心对我好,我来者不拒。”
她的指尖轻轻着他的喉结,感受着那下面沉稳的心跳。
“要是遇不上呢,这辈子一个人过也挺好,省得麻烦。”
她顿了顿,指尖收了收,轻轻捏了捏他的喉结,像在逗弄什么好玩的东西,语气却认真起来:
“我的要求不高。”
“不用你上天入地,不用你有多少本事,就一条——”
“有事,一起扛。”
最后三个字说得轻,却像钉子一样,稳稳钉进Silas的心里。
他看着她眼底的光,那光里没有算计,没有权衡,只有纯粹的“我们”,像在说“你的事就是我的事”,理所当然得让他鼻尖发酸。
他这辈子听过太多花言巧语,见过太多虚与委蛇,却第一次被这样简单首白的话,戳得眼眶发热。
“姜早……”
他哑着嗓子开口,声音里的颤意藏不住,手臂收得更紧,几乎要将她嵌进自己的骨缝里。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知道啊。”
姜早眨了眨眼,指尖从他喉结滑到他的侧脸,轻轻捏了捏他紧绷的下颌。
“我在说,如果关系确定,”
“你的事,我都接了。”
“当然了,”
她忽然笑了,眼里闪过点狡黠。
“你也得接我的——我的颈椎疼,我的倔脾气,我偶尔钻牛角尖……”
“少一样,都不算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