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6章 你在担心我吗?
安静的黑暗中,我弯腰俯身,眸子一瞬不眨,紧紧盯着床上熟睡的纪云州,胸口如同鼓擂,人似乎与外界失去了联系。
因为除了这一片擂鼓声和耳道里低微的鸣声,我什么都听不到,也感受不到。
我就在这一片擂鼓声一般的心跳声中,用尽全部的力气再一次试探。
我扯了扯纪云州的耳垂,再次问他:“是怕我胃疼吗?”
“嗯……”纪云州总算回应了。
我胸口的擂鼓声骤停,一直紧绷的神经骤然放松,原本失去的触觉和听觉,突然就又回来了,我长舒一口气,却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居然出汗了。
明明只是问了一个问题而已,我却像是跑了八百米那么累。
但我终于得到了确定的答复,可以把自己慌乱了一晚上的心安顿下来了。
我甚至懒得帮纪云州擦脸收拾,只是随手扯了个被角给他,转身,拖着疲软又虚浮的脚步蹒跚着离开。
只是担心我的胃而已,纪云州并不知道我怀孕的事情。
我的胃确实不大好,很早之前,纪云州也是不肯让我喝酒的。
即便在纪家老宅的家宴上,大家都端着酒杯,他都能当着大伙的面,把我面前的酒水换成鲜榨果汁,面对大家或不满或疑惑的目光,他也只有一句解释:“她胃不好,不能喝酒,用果汁代替吧。”
别的长辈不满,到底没有说出来,是婆婆扫了我一眼:“一杯都喝不了吗?不行你就去小孩那桌。”
我挺惶恐的,想要起身致歉。
“不去,就在我身边坐着。”纪云州却一把按住我的手腕,阻止我仓皇局促的起身,然后慢悠悠夹了一块鱼肉在我盘子里,“没刺的,吃吧。”
竟是半点也没把婆婆的话当回事。
婆婆当时的脸色变得很不好看,这个时候,还是奶奶开口说了一句:“行了,一家人吃饭,哪有那么多规矩,月月喝不了酒,那就让她喝果汁就好了,较那么真做什么?”
当时奶奶还在世,她老人家一直挺喜欢我的,也一直颇为照顾我。
婆婆一向是很尊重奶奶的,她不得不把话头咽了回去,看我的眼神里含着更加浓烈的不满。
但这次以后,在纪家老宅的饭桌上,我的面前没有酒杯,只有果汁杯。
只是后来,没有果汁杯了,只剩下了白水。
因为当初维护和疼爱我的两个人不在了,再也没有人关注我的胃,也没有人拦在我面前,替我挡住酒杯。
除了最近,也不知道纪云州抽了哪门子的风,突然就开始关注我的胃,坚持不肯让我喝酒。
这操作挺迷惑的,但我也不想多想,因为此刻我很累,我只想快点回房间休息。
然而,我的脚步才迈出去两步,身后突然响起了一道低吟,带着不适的:“……水。”
是纪云州的声音,他想喝水。
水杯就在他床边的小桌子上,他伸手就能够到,纪云州也确实伸手了,可他的指尖只摸到了桌子一角,迟迟触碰不到桌子上的杯子。
不想管他,让他自己想办法吧!都要离婚的人了,他还想指望我像以前那样无微不至地照顾他吗?
我转身继续朝前走,可也才走了两步而已,我就认命一般折身回来,端起水杯塞进他那只在桌子角乱摸的手里。
“坐起来喝,别把水撒在床上了。”我才不是因为心疼他才帮他,我纯粹是不想让他砸了杯子。
然而,杯子刚刚塞进纪云州手里,下一秒,我的腰身被什么扯了一下,接着就歪歪倒进了一个宽大的怀抱。
酒精的清香和木质调的香混合成一股奇异的香味,我脑袋懵了一瞬,抬眸,幽暗光线里,撞上了一双清亮的眸。
纪云州的眼镜去掉了,那双瑞风眸距离更近,我看得清楚,他眼底浮动的幽幽笑意:“月月,你果然是关心我的,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老公不管的。”
这双眸子如此清明,哪里有醉意?
我很快就反应过来:“你没喝醉?你装醉?”
明明两分钟之前,他醉醺醺地倒在床上睡得昏天暗地,连我叫他都没有回应,而且他伸手拿水的时候一副眼睛都睁不开的样子,要不然我怎么会折身帮他递水?
可这些,居然都是他装出来的?
“月月拿来酒的那一刻我就已经醉了。”那双瑞风眸弯起,笑意更浓,纪云州的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得意,“但今晚真的喝得很开心,这么久了,终于又能住在丈母娘家里了。”
被蒙蔽的感觉化成了羞耻感,我恼羞成怒,伸手就推他:“你混蛋!骗我!”
“月月,没有骗你,抱着你,我真的醉了,心里面是醉的。”纪云州不仅你没有松开我,反而把我抱得更紧了。
他的唇瓣就在我耳边,酒味愈浓,鼻音也愈浓,染上了祈求的意味:“求你了,别走,让老公抱着睡一夜行吗?你知道的,没有你,我睡不安稳。”
纪云州在跟我撒娇。
可这些撒娇此刻在我耳朵里,却是另外一种意思。
是纪云州厚颜无耻的纠缠。
他演出酒醉的样子骗我照顾他,在我近身的时候,他就一把抱着我不撒手,还求我让他抱着睡一夜。
可我凭什么要让他抱着睡?
我们是已经要离婚的夫妻。
“你既然没有醉,就别装糊涂了,纪云州,请你自重,你跟我提这个要求不合适。”我深吸一口气,手掌撑在纪云州胸口,将我们之间的距离拉远,“这里不是你的丈母娘家了,我也不是你的妻子,请你自重。”
我再纠结于他和郑欣然之间到底有没有发生过什么,我只知道,他对我造成了伤害。
这些伤害已经刻在了我心里,我不可能当成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被他三言两语外加调戏两下就被他哄好。
我还是坚持自己的态度:我不要与他纠缠,我与他泾渭分明,再无瓜葛。
纪云州的手臂松了一瞬,我趁机坐起身来,他的另外一只手里还端着水杯。
他挺稳,水杯里的水竟一点也没撒。
可我已经不关心这个了,水撒不撒是纪云州的事,弄湿了床他自己想办法。
“月月。”身后,纪云州又开口叫我,语气里的祈求变成了哀求,“真的不要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