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用吉普车的引擎声在凌晨三点十七分戛然而止。
周庭岳从厨房窗帘的缝隙中窥见西个黑影下车,其中一人提着医用冷藏箱。
伊万己经站在门口,左手按在腰间——那里别着周庭岳上周才学会使用的马卡洛夫手枪。
"别出来。"伊万回头低语,眉骨上的疤痕在门厅灯下泛着青白,"是安德烈。"
周庭岳还是跟到了玄关。门开时,血腥味和冻土气息扑面而来。
安德烈架着一个瘦削少年,后者右腿的绷带渗着血,脸上还带着稚气,却有一双老兵的警惕眼睛。
"Z-9区的活证据。"安德烈将少年安置在沙发上,接过周庭岳递来的茶一饮而尽,"他们屠了整个村子,就为灭口。"
少年突然用俄语快速说了什么,手指颤抖地指向冷藏箱。
伊万打开箱子的动作近乎虔诚——里面是六支装有暗红色液体的试管,标签写着"Z-9-7至12"。
"血样。"安德烈转向周庭岳,"能黑进世卫组织数据库吗?"
伊万用棉签蘸取少年伤口的分泌物,滴在试纸上。
当试纸变成病态的绿色时,安德烈咒骂着划了个十字。
"生化泄漏?"周庭岳的笔记本电脑己经开机。
"比那更糟。"伊万将少年扶进浴室清洗伤口,"他们用平民测试新型放射性武器。"
浴室门关上的瞬间,安德烈掏出一个沾血的U盘:"这是米沙死前寄给伊万的。我们找了十二年。"
周庭岳插入U盘,解密进度条缓慢爬升。
屏幕上闪现的卫星图像让他胃部痉挛——同一个村庄,2007年和2019年的对比图上,建筑布局精确重合,连树木倒下的方向都一致。
"不是演习场。"安德烈声音嘶哑,"是实验场。米沙发现他们用同一批人做对照实验。"
浴室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伊万抱着昏迷的少年冲出来,后者右腿的绷带完全被血浸透.
安德烈从冷藏箱底层取出针剂时,周庭岳注意到标签上的骷髅标志。
"最后一只解毒剂。"安德烈犹豫地看向伊万,"给你还是给他?"
伊万扯开自己的衬衫,露出左肋溃烂的伤口:"我们都完了。"
周庭岳夺过针剂,对着灯光细看:"这是钚中毒?需要DTPA钙钠盐!"
两个俄罗斯人震惊地看向他。"你怎么——"
"我父亲是核电站工程师。"周庭岳己经拨通上海的电话,"妈,把爸的老通讯录给我...对,现在就要。"
晨光透过纱帘时,少年躺在客房床上输液,安德烈在门口警戒。
周庭岳帮伊万注射完最后一针药剂,棉球按在针眼上时,感觉到对方肌肉的轻微颤抖。
"为什么瞒我?"周庭岳轻声问。
伊万望向书桌上的相框——少年伊万和穿军校制服的弟弟在阳光下微笑:"米沙知道的太多了。现在我也是。"
电脑突然"叮"的一声,解密完成。
视频里,年轻的米沙·彼得罗夫穿着染血的军装,背景是燃烧的村庄:"伊万,如果你看到这个...他们用孤儿院做掩护...每年相同的实验..." 画面突然晃动,米沙的胸口绽开血花,镜头最后定格在一双擦得锃亮的军靴上。
周庭岳认出了靴子侧面的独特划痕——和今早来访的某位军官一模一样。
"十二年..."伊万的手指抚过屏幕,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以为是车臣人杀了他。"
安德烈突然从门厅冲进来:"他们包围了整栋楼!"
伊万瞬间进入战斗状态,从暗格取出两把AK-74U扔给安德烈,自己则套上战术背心。周庭岳被推进书房,一个防毒面具塞到他手里。
"地下室通道通向后巷。"伊万将车钥匙和U盘一起塞进他口袋,"带着孩子去中国领事馆。"
"那你呢?"
伊万露出一个真正的微笑,灰蓝色眼睛在晨光中近乎透明:"我是俄罗斯军官。从不投降。"
第一声爆炸震碎了所有窗户。
周庭岳抱着少年滚下地下室台阶时,听见楼上传来熟悉的俄语吼声——那是伊万在救生艇上唱过的军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