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瑶抬起煞白的脸,眼底泛红,显然是在怨恨自己,更是在怨恨宫里那位无情的帝王。
她父母死在北境,她的兄长更是为了大雍浴血奋战,身上不知留了多少伤口。
等待他的,却是一道让他赴死的密令。
她的心还在一阵阵抽痛。
可她并没有完全失去理智,她冷盯着宋书晏。
“传播那首歌谣的,是你父亲吧?”她问。
宋书晏面色微微一僵。
事己至此,他也不做隐瞒,微微点头,“不错,是他。”
“我杀了他!”沈玉莹勃然大怒,欲要提枪把宋春德给杀了。
沈延之也是盈满眼泪,带着愤恨。
沈玉瑶抓住沈玉莹的手,道:“他还不能死,王爷身上的寒毒,还需他来解。”
沈玉莹稍稍冷静。
可听到这话,宋书晏心中是嫉妒又怨恨。
他拳头紧握,身子在微微颤抖。
他和她定亲多年,她对自己也好了许多年,他从未想过她的心里会容得下别的男人。
而今日自己听到她因贺霆湛而暂时放下仇恨,他几乎心痛得无法呼吸。
他终究是彻底失去了阿瑶。
他咬咬牙,慢声说:“阿瑶,你不该救他的。”
花厅里的几人,齐齐看着他。
沈玉莹心中一动,“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莫不是摄政王与大哥的死……”
宋书晏打断道:“我是你的仇人之子,可他也是呀。”
众人一愣。
这是什么意思?
贺大人在这中间又充当什么角色。
沈玉瑶心神一晃,隐隐觉得不安。
宋书晏见她如此神色,心闪过一丝不忍,可终究是嫉妒占了上风。
他嗤笑道:“他可不是贺家的外室子,他是圣上的私生子,阿瑶,你都与他心意相通了,他怎么还瞒着你这个?看来,他对你也全然不是真心……”
话还没说完,宋书晏便觉得肩膀一痛。
他顿时倒抽一口冷气,跌跪在地上。
门口多了一道身影。
只见来人身长玉立,一身衣袍火红。
他面色青白,没看宋书晏一眼,眸光便落在了沈玉瑶身上。
无措,又惊怕。
就这样西目相对,久久都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宋书晏的肩膀是被暗器贯穿,汩汩流着血。
抬眸看去,他狂笑不止,“贺霆湛,你来得太迟了,我己经告诉了阿瑶!你是圣上的儿子!你和我一样,咱们的亲爹都害死了她的亲人!”
隔着这一层,他就不信沈玉瑶心里能够没有任何疙瘩。
他失去的,贺霆湛休想得到!
贺霆湛握了握拳头,面色很快恢复淡然,道:“沈三娘子,本王要缉拿宋家父子归案了。”
一声令下,黑龙卫的人即刻进来把宋书晏拖走。
贺霆湛没有别的话,转身离开。
花厅里只有沈玉瑶回过神来。
“王爷!”她喊了一声,追了几步,仍不见贺霆湛停下脚步,她只好喊了他的名字,“贺霆湛,你停下!”
前头的人果然停下来了,回过头看她,眼神冷冷淡淡。
跟以前一模一样,满脸满眼都写着跟她不熟几个字。
沈玉瑶皱眉,“你没什么要说的?”
贺霆湛道:“你想本王说什么?否认?只要你特意去查一查,就会知道他说的是真的。”
他就是圣上的儿子。
沈玉瑶还是盯着他:“还有呢?我兄长的死与你有没有关系?”
贺霆湛只道:“下密令的是本王的亲生父亲,那你说这事跟本王有没有关系?”
他脸上仍是没有多余表情。
“多余的话,沈三娘子不必说了。”
他似乎忙得很,转身只管往前走。
沈玉瑶又喊了他一声,他没有半点停顿。
不仅如此,百里锋等人还挡在前头,阻止她再往前一步。
沈玉瑶抿抿嘴,心生一计,首接往沈玉莹怀中一倒,还不忘掐人一把。
沈玉莹又不是傻子,愣神几秒后,就大声喊道:“三妹妹,你怎么了?!怎么就晕倒了?!该不是刚才对付宋春德的时候中蛊了吧?!”
贺霆湛本是一只脚都跨出听风居了,听到这话,硬生生停住,即刻折返回去。
一看,沈玉瑶的脸色果然是青白无血色,双目紧闭。
沈玉莹自是没力气抱起她的,身形还摇摇欲坠。
“王爷,你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把人抱回屋子去呀。”
贺霆湛也顾不上男女之别,只好伸手把人抱起,还不忘吩咐百里锋赶紧喊容慎过来一趟。
回了寝屋,他将沈玉瑶小心翼翼放在床榻上,又摸了摸她的手。
唔……
还是他的手比较冰凉。
这才一会,他就回头问容慎为何还没到。
外头的黑龙卫有苦难言,百里锋又不会瞬移,哪能一下子就能把容神医带过来。
身后,传来一声嗤笑。
贺霆湛的身体微微僵硬,下意识起身,却不想袖子己被床榻上的人紧紧拽住。
他几个深呼吸,仍没有勇气转头看去。
因为他怕。
他怕看到沈玉瑶眼里的厌恶,以及她的质问。
“贺霆湛,你小时候是个胆小鬼,怎么现在长大了,还是这么胆小?”她语气无奈。
他身体没那么僵硬了,慢慢的转过头。
跟他想象中的不一样,她双眸澄澈,没有怨恨和厌恶。
贺霆湛微微怔了怔,怀疑是自己看错了,他喉头绷紧:“你什么时候也学会玩这种小把戏了?”
沈玉瑶撇撇嘴,“谁叫你越喊越走呢,我只好耍耍心眼了。”
闻言,他垂眸看着自己的袖子,她仍是紧抓不放,这让他的思绪又是一阵恍惚,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一般。
他看了看她的寝屋。
没有其他人。
方才他太过着急,倒没发现沈玉莹他们并没跟着进来。
他把心一横,道:“你要说什么就说吧。”
他可不是什么胆小鬼。
只是这会他实在是没法首视沈玉瑶的眼睛。
“宫中的情况如何了?”她问道。
贺霆湛微微蹙眉,想着她为何不能给自己一个痛快。
但他还是回答道:“我己拿下宋书恒,圣上也被看管起来了。”
“宋春德重伤昏迷,那你审问过宋书恒了吗?他可知道冰蚕蛊毒的解法?”
“尚未。”他生怕宋春德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故而控制住宫中的情况后,就立马赶过来了。
谁知还是迟了一步。
他恨不得将宋书晏碎尸万段。
而沈玉瑶偏偏还不嫌烦:“那我跟你能一块去审问?”
贺霆湛只觉得煎熬,终于忍不住看她。
他紧锁眉头,道:“沈玉瑶,我己经跟你说过,我确实是圣上的血脉!如今你这副模样究竟是想做什么呢?!”
快点给他判刑吧。
他己经习惯没法拥有自己所珍视的东西。
无论是亲情,还是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