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总管低垂着眸子，语气还是像以往那般恭敬。
他却说：“回圣上，老奴把药换了。”
乾元帝的手微微颤抖。
过了片刻，他才颤声说：“你跟了朕几十年啊！你跟了朕几十年！！！”
所以这种要紧的事情，他就交给太监总管去做了。
太监总管还是垂眸。
他声音平静。
“老奴年轻时受过慕夫人的一次恩情。”
“老奴比圣上要有仁义，受过别人的恩情必定会铭记于心，日后涌泉相报，而不是像圣上那样，明明用了慕家的权势登上这个位置，最后硬要给慕家定一个乱臣贼子的罪名。”
“慕夫人难产而死，但不代表没有别的人将真相告知王爷。”
简简单单几句话，几乎要将乾元帝打入地狱。
他面色煞白，也算是明白自己为何总是暖不了贺霆湛的心。
彻底承受不住，他心口绞痛，唇色发青，靠在龙椅上大口大口的喘气。
可于事无补。
“圣上！”宋书恒惊了惊，顾不上担忧自己的小命，他急忙拿出一颗丹药塞进乾元帝嘴里。
乾元帝这会还不能死。
没多久，乾元帝的呼吸顺畅了不少。
贺霆湛瞥了眼，淡淡笑了声，“宋大公子不仅才情厉害，蛊术也颇有造诣啊。”
宋书恒掐算着时间，预料己是差不多了，就冷哼道：“贺霆湛，你真当自己赢了？我们只是在拖延时间！”
因为拿下贺霆湛，根本不是他们的最终目的。
原以为贺霆湛听到这话会惊慌，谁知他也是淡定如常，道：“你是说你父亲带人围攻靖安侯府一事？”
“你怎么……”宋书恒惊住，话停在喉咙口，背脊冒出了一阵阵冷汗。
可他咽了咽口水，又说：“你猜到了又如何？！真当沈玉瑶一个女子能挡得住我父亲吗？！”
一介女流之辈。
不值一提！
摄政王府的势力被他们牵制住，根本过不去支援靖安侯府。
只要拿到了那精钢玄铁盒子，就能扭转局面！
贺霆湛轻轻摇头，却扬起一抹笑意，眼底有着淡淡的自豪。
“她是女子又如何？”
“今日这场仗，你父亲才是凶多吉少。”
他对沈玉瑶有着百分百信任。
.
小半个时辰之前。
在贺霆湛带人进宫没多久，靖安侯府就被围了。
来的是一批精壮好手，宋书晏一身月白衣袍，看起来身体无碍，但眼底却有淡淡的乌青。
旁侧，是假死三年多的宋春德。
他一身劲装袍子，手持长剑，眼眸凌厉，与宋书晏印象中的父亲有很大的区别。
门敲了许久都没人回应。
看来沈家人意识到什么躲藏起来了。
不过不要紧，他调动九霄阁全部死士，早就将靖安侯府各个门口堵住，里头的人想走几乎是不可能的。
宋书晏咽了咽口水，道：“父亲，我们……大白天的这样大张旗鼓，不怕京兆府和大理寺过来……”
宋春德看了他一眼，眸光凌冽，像是在看一条狗似的。
“我己经安排好，今日不会有任何官府势力来支援靖安侯府的。”
他苦心经营九霄阁多年，在关键之时总得有点用处。
不然他这些年真是白活了。
宋书晏缩了缩肩膀，道：“父亲英明。那……那我们攻进去了？”
也不知皇宫那边能不能成事。
贺霆湛可不好对付。
所以他们这边必须要万无一失，保证拿到精钢玄铁才可以。
宋春德拿出哨子吹响。
在同一时间，死士便齐齐攻进去了。
大门打开。
留了一批人在外头，宋春德就大步跨进去，让宋书晏引路。
沈玉瑶虽是女子，却也是一块硬骨头。
先拿住她反倒没什么用，还不如拿住二房的沈延之和沈玉芝，到时候不怕她不听话。
而她和宋书晏定亲多年，他来过靖安侯府无数次，自然知道沈家院子的分布。
只是这会靖安侯府出奇的安静。
一路走去，竟是没见到一个下人。
尽管是白天，但这幅场景还是增添了几分阴森。
宋书晏近段时间屡次吃瘪，这会如同惊弓之鸟，他双腿发颤，拽住了宋春德衣袖。
“父……父亲，太怪异了，她肯定又在别什么坏招……”
声音也带着几分恐惧。
宋春德对他不抱什么希望，可看见他这窝囊模样，还是忍不住扇了他一巴掌。
“废物！”
“你要是怕了，就别跟着！”
他微眯眼睛，吹响骨哨，让蛊虫找寻到活人气息，在前引路。
那几只蛊虫都往同一个方向去了。
宋书晏脸颊有着狰狞印痕，看着方向反应过来，“是听风居！”
“哦？”宋春德轻哼，“看来她是意识到什么，把人都喊过去了。”
如此倒是省事了。
宋家、黑市和树林的仇，他要一并报了。
死士都聚拢过来了。
院门敞开。
宋春德挑挑眉，带人走进去。
廊下，放着一张太师椅，沈玉瑶一身英姿飒爽的劲装，青丝只用一根发带束起。
她神色清冷淡然，正用帕子慢慢擦拭着清月剑。
佩兰、舒兰站在左右。
院子左右两侧，则是一个个护卫。
她掀起眼眸，目光落在宋春德身上：“宋大人，你终于现身了。”
三年不见，宋春德头发多了几缕银丝。
看来他这三年不算好过。
宋春德微眯眼睛，笑了笑，“你如此淡定，看来是早己猜到我还没死。”
“也不算早。”沈玉瑶放下帕子，清月剑的剑刃倒映着她的英气面容，“毕竟当年宋家人和官府一同去给你们父子收尸，他们都没发现出什么问题，我一开始只是怀疑宋书晏和九霄阁有勾结，并未猜到你们两还活着。”
“哦？那你是如何猜到的？”宋春德其实很喜欢沈玉瑶。
英勇不怕事，更聪慧缜密，宋家娶了她这个媳妇，肯定能肃清内务，蒸蒸日上。
所以他当年才让宋书晏处处哄着沈玉瑶高兴。
谁知宋书晏这个眼浅的废物竟与崔雪凝厮混上，丢了这么好的一个媳妇！
沈玉瑶说：“崔雪凝回崔家的时候说过一句话，她之所以跟宋书晏私通，是因为宋书恒身上有一股怪味，她无法忍受。”
而那正正是炼制毒蛊无法避免的臭味。
她翻查过芬芳阁几年前的账目。
果然，宋家每月都有购入。
后来宋家父子死在山匪刀下，才没有继续购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