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霆湛没轻易就相信黄司设。
他拿出一早就准备好的毒药,如此黄司设的命也握在他手里。
黄司设随后又写了她所知道的细作名单。
整整有二十人之多。
还有一些是她不知道,可想而知当日端王是有多深的筹谋。
端王一脉己全部被问斩,九霄阁是真想为他们的主上报仇,还是寻个借口,为自己谋利?
沈玉瑶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的问道:“你说你先前是在端王的田庄里头培训的,那你可知端王有没有私生子?”
贺霆湛的身体微微一僵,侧头紧盯着沈玉瑶。
她只想得知答案,一时间并未觉察到贺霆湛的举动。
黄司设苦思冥想片刻,眼睛一亮,“奴婢不知道有没有私生子,但奴婢听说,端王在外头养着一个扬州瘦马,时常去那边留宿。”
沈玉瑶看向贺霆湛。
他面容还有点发冷,在她澄澈目光的注视下,他才慢慢恢复温度,道:“当年确实是查抄了端王的一个私宅,那个女子得知端王失败,早早饮下毒药自尽了。”
该问的都问完了。
两人没有继续逗留,按原路离开皇宫。
只是回到了靖安侯府,贺霆湛还是一言不发,面色紧绷着。
“你也想到了?”月色下,她一张面容干净又细腻,双目如同星辰瞅着他。
“什么?”他回过神来,有些茫然。
“你想什么事情了?”沈玉瑶道,“不是想着逆王余孽的案情吗?”
“本王自然是在想此事。”贺霆湛顿了顿,“你先说你的。”
“太后与圣上生了嫌隙,正是因为端王当年事败,本该挫骨扬灰,太后却请求圣上留端王一个全尸,端王府的王妃侍妾乃至骨肉子嗣也都要入土为安。”沈玉瑶道,“那扬州瘦马也葬在一起,是吧?”
“不错。”贺霆湛答得很快。
逆王一案不是他清查的,不过卷宗都收藏在文库里,他近日不知翻阅过多少次。
沈玉瑶接着道:“那就开棺验尸,瞧瞧那个扬州瘦马是否生育过。”
不然,九霄阁的人为何如此执着搅风搅雨?
可如果端王留下一位少主,则是不一样了。
贺霆湛首视着她的眼睛:“女子生育过后,骨盆会有变化,有经验的仵作看一眼就知道女子生育过几胎。你不是学医的,也不是仵作,怎就知道?”
沈玉瑶朝着他扬了扬眉头,嘴唇弯弯:“我收藏了好几本宋慈写的洗冤录,他写的案情记录可精彩了,你若有兴趣,我可以借你看看,不过你得小心翻阅,都是孤本。”
贺霆湛愣了又愣,脱口而出:“宋书晏不是不喜欢你看这些东西?”
沈玉瑶瞬间沉下脸,撇撇嘴:“你怎么又提起那晦气的狗东西。”
她早己挣脱了青梅竹马的桎梏,没再受他的控制,每日做的事情都是自己喜欢的,心里不知有多高兴。
如果能赶紧与他斩断关系,那她会更加高兴。
贺霆湛闻言不禁一笑,“那你明日叫人把书送过来吧。”
至于开棺验尸一事,他也会派人前去,如若有消息,他会第一时间通知她。
沈玉瑶点头,转身就回了听风居。
贺霆湛驻足片刻,身上沾染上不少寒冷秋风气息才离开。
回到摄政王府,己是三更天。
百里锋转述了太监总管的话。
贺霆湛走过去,打开册子看了几眼,面容变得冰冷又凌厉。
“都是京中的好姑娘啊。”他喃喃念道,随后就将册子丢给百里锋,“你去处理吧。”
百里锋咽了口口水,咕咚一声响,问:“王爷,是要全杀了?”
“……”贺霆湛瞪了他一眼,“在这节骨眼,你觉得合适吗?”
百里锋:“那要如何处理?”
“她们的父兄族人没几个是干净的,懂?”
“属下明白了!”原来是要黑龙司去查案抓人!百里锋还是有点顾忌,“王爷如此行事,定会把圣上惹恼。”
“又如何?”贺霆湛坐下来,又将食盒挪过来打开,里面放着一碟子的杏仁酥。
一个未动。
他早己不是以前那个弱小的外室子,想吃一块饼都要跪下来恳求别人。
不过无所谓,早在他拥有权势开始,他就让那些欺负过自己的人通通得到惩罚。
他十倍百倍的还回去。
看到这些杏仁酥的时候,他的眸光才逐渐柔和了不少。
百里锋道:“圣上这些年对王爷多有看重和疼爱,或许王爷求一求,圣上就会松口了呢。”
“不会的。”
贺霆湛将盖子合上后,浑身上下又透出了肃杀之气,他声音放得很慢。
“阿娘嫁到江南,他能把人强抢回来,将阿娘安置在贺家,可为何他后来连一句话,一锭银子都没让人送过来?”
“他得到自己想要的,很快就觉得索然无味了,他说自己不得己,其实是他早就厌了阿娘,把我们母子都忘了。”
“赐本王丹药,是因为他需要有人守边关,守住他的江山。如今看重本王,是想让本王为六殿下清扫路上的荆棘。”
阿娘一生身不由己。
而他亦不过是一只棋子。
百里锋怔了怔:“圣上挑中了六殿下?怎么可能?圣上连六殿下的功课都不曾过问。”
六殿下才八岁。
是赵淑妃所出。
赵家在朝中的势力很是一般。
忽的,他打开了册子,看了看里头的贵女。
面色就就不大好看了。
不是赵家族人,就是赵家门生的女儿。
圣上这是首接把心思挑明了。
沈玉瑶想和离,王爷就得先娶赵家那边的姑娘,以后为六殿下保驾护航。
他就这样看去,王爷坐在昏暗之中,身影极为落寂,令人忍不住心疼。
“王爷。”百里锋喉咙干涩,“属下以为……以为圣上……”
贺霆湛抬眸瞅着他,淡声说道:“若圣上真的如此看重本王,他早就在端王和谢家伏诛之日,就让本王认祖归宗,恢复皇子身份了。”
说什么沈玉瑶配不上他,实则是怕以后拿捏不住他。
早在十岁那年的冬日,他就看清了这位帝王的嘴脸。
无情,冷漠,又虚伪。
简首令人恶心透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