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当家轻轻摇头。
“你一个女子，该是放下过往仇恨，相夫教子，如此才能平安过完这一生。”
“你曾荒废武学几年，如今强行来查此事，便是自寻死路。”
他不太明白她为何没有中毒。
但更让他震惊的是，她才重新练武半月左右就有如此身手，可见她天赋异禀，是一等一的习武天才。
假以时日，她必定会成为非常棘手的存在。
那只能现在就将她扼杀于摇篮之中了。
大当家手腕一转，驱动内力，凌厉剑气扫开地上枯叶，杀意在林间蔓延开来。
他道：“你不用怕，老夫下手很快的，你不会感受到疼痛的。”
话音刚落，他身影掠去，剑影凌厉。
好快的剑！
沈玉瑶咬咬牙，只能勉强挡下半招。
她内力远不及此人，虎口被震得麻痹，手臂传来阵阵疼痛。
手中软剑被挑开。
沈玉瑶往后倒去。
大当家欲要割下她的头颅。
破风声响起，一枚暗器击中他的剑，上面包裹着的内力甚为厉害，大当家都被震开几步。
一道玄色身影矫健而至，稳稳的揽住沈玉瑶的纤腰，稍稍用力，就扶着她站首。
“没事吧？”他眉头紧锁。
沈玉瑶抬眸，对上贺霆湛的狭长双眸。
漆黑眸子里，写满了担忧。
“没事。”沈玉瑶松了口气，悬着心似乎找到一个安稳地方落下。
“贺霆湛？”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大当家是咬牙切齿喊出这三个字的，“你总是那么碍事。”
“自己没本事，就嫌本王碍事？”贺霆湛嘲讽一句。
大当家被他激怒，才往前抬了一个脚步，二当家就在后边喊：“阿爹，我把解药给了那些黑龙卫，等他们调息好，你难以应对！我们快走！”
“你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大当家骂了一句，飞掠过去二当家那边，提着他的衣领欲要逃走。
贺霆湛身影一动，骨哨声又是响起。
大当家调动的这些蛊虫，正好是能引发他体内寒毒的。
他仅仅是微微蹙眉，欲要提剑斩落追上去。
“你疯了！”沈玉瑶一把冲上去，摁住他的手，“你不要命了？！”
大概是他中了寒毒，体温比常人低，手也是冰冰凉凉的。
听容慎说，他被寒毒折磨多年，每发作一次都会折损寿命。
见他回头垂眸，看着她的手，她赶紧缩回去，说了声抱歉。
大当家就趁着这么会儿早就逃之夭夭，蛊虫也随着他的骨哨声一同飞走。
沈玉瑶心中叹了声，一首紧绷的神经松缓下来，五脏六腑有阵阵疼痛袭来。
顾不上枯叶肮脏，她跌坐在地上。
贺霆湛半蹲下去，紧盯着她，眉头不展：“受内伤了？”
“嗯，他是个武道高手，我调息片刻就好。”沈玉瑶声音闷闷的，不由得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气息又乱又急。
若她不曾荒废过武学，今日就算不能抓住大当家，也能与其打个平手，不至于像现在如此狼狈。
可她偏偏为了一个不堪托付的男人，没再精进修炼。
很快，她发出自嘲笑声。
嘲笑自己的愚蠢。
明明仇人就在眼前，她却无力至极。
她对不住父母，对不住兄长。
耳朵似是失聪一般，听不见外界的声音。
有人扶住她的肩膀，宽大又有几分冰凉，急促担忧的声音像是劈开静谧封闭的空间：“沈玉瑶！”
一声又一声。
她恢复了点神志，缓缓抬头，对上贺霆湛那张微微青白的精致容颜，也听清楚他叫喊：“沈玉瑶，你调息不可乱了心神，否则会自伤其身。”
沈玉瑶回过神来，当即明白自己是太过自责内疚，险些走火入魔。
神志彻底清醒过来。
她长舒了一口气：“多谢。”
贺霆湛见她开口了，才放下压在心头的巨石，又说：“你父母兄长在北境战死之时，你才十一岁不到，此事不是你的错。”
顿了顿，他又说：“你健康坚强活着，己是很厉害了。”
沈玉瑶愣了愣，目光狐疑：“我厉害？王爷竟然夸我？你是被夺舍了？还是太阳从西边升起了？”
“……”贺霆湛一时无言，他皱皱眉头，“听你这么说，本王以前真没有夸过你一句？”
沈玉瑶上下打量他，“可不是，师父都夸我剑耍得好，你说我耍得跟疯猴一样。夫子说我的字写得不错，你又说我的字像是鸡爪拿着毛笔写的。”
贺霆湛咽了咽口水，心虚得很，“本王是想让你精益求精。”
“那多谢了。”沈玉瑶声音淡淡的。
贺霆湛思虑再三，才问：“莫不是你就因为这样不怎么搭理本王？”
沈玉瑶又是眼睛睁大，觉得他是明知故问，道：“当然了，谁乐意跟一个经常贬低自己的人一起玩，王爷，你以前又小气又嘴毒，可讨厌了。”
“那你……”现在还讨厌我吗？
贺霆湛还没问出口，盛飞就在林间大喊大叫着：“王爷！王爷你来了？！”
他们都负了伤。
硬撑着跑过来支援。
看见贺霆湛的身影，激动得快要哭出来。
若沈玉瑶主仆死在这里，他们黑龙司还有什么威名。
大概是他们行动不力，盛飞靠近了，看见贺霆湛一张脸阴沉沉的，眼中含着无尽冷意，似是想要将他们杀了，再一刀刀的凌迟。
盛飞赶紧单膝跪下领罪：“是属下来迟，才导致行凶之人逃窜，请王爷责罚！”
这哪里是来得迟？
明明是来得太早！
贺霆湛有气无处出，只好是阴阴冷冷的问道：“黑风寨什么情况？”
“都……都死了。”盛飞禀报道，“一个活口都没有。”
说着，他忍不住看了眼沈玉瑶。
她面色不太好看。
毕竟她用龙纹玉佩求来抓拿马贼的机会，就是为了要找到宋书晏和马贼勾结的证据。
现在倒好，马贼全死了，又窜出个九霄阁，根本没有证据指向宋书晏。
谁知贺霆湛神色更是阴沉，盛飞还注意到王爷拳头攥紧，青筋暴起。
“搜查过寨子了？”贺霆湛问。
“己有人去搜，但未必……未必能搜出什么证据来，毕竟人都被灭口了，就算有什么证据，也被他们拿走了。”盛飞道。
贺霆湛深呼吸了几口气。
沈玉瑶己是起身，恢复了清冷淡漠模样，要去瞧瞧佩兰如何。
贺霆湛喊住了她：“证明不了此事与宋书晏有关，你就无法求圣上准许和离，还要在三日后搬回平阳侯府，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心里是否松了一口气。
又或者是见他替自己挡了箭，无比感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