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瑶字字清晰：“马贼目无圣上，伤大雍百姓，臣妇作为沈家女，想效仿父母兄长，将他们抓拿，为圣上分忧。”
乾元帝微眯眼睛。
他刚才己是拒绝她的和离请求，此刻若再当着众羽林卫的面拒绝，岂不是让别人说他一句君有戏言。
他还是问道：“你确定要这样用这个玉佩？不后悔？”
这玉佩相当于免死金牌。
她就这样浪费了？
沈玉瑶铿锵有力：“臣妇确定。”
乾元帝示意太监总管拿过她手里的玉佩，说道：“黑龙司盛飞何在？”
盛飞即刻上前下跪：“卑职在！”
“这三日，你黑龙司尽数听沈氏女差遣，务必要将这些马贼抓拿归案，还百姓一个太平。”乾元帝下令。
“卑职领命！”盛飞下意识看了眼贺霆湛。
圣上这是不想摄政王听一个女子调遣，所以才不让他参与此案？
乾元帝再是给了沈玉瑶一块赤金令牌，道：“三日后，不论你抓不抓到人，你都要搬回平阳侯府去，明白了？”
沈玉瑶的心紧了紧，只能接过令牌，“臣妇明白。”
时间不多，她先去交代一下沈家人，随后带着好身手的佩兰，与一众黑龙卫出发。
贺霆湛被留了下来。
回京路上，车辇缓慢前行，乾元帝挑起帘子往侧边看了看。
骑在黑马上的贺霆湛一张脸可谓是黑沉得厉害，乾元帝喊了他一声，他都装作听不见。
乾元帝也是怒了，瞪着他：“你这小子至于吗？不就没让你跟着去。”
贺霆湛偏头看他：“那是马贼，不是普通流民！”
乾元帝道：“朕听说她与贼首过了几招……”
“那是她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在大雍，也就只有他敢打断乾元帝的话。
乾元帝面色黑了又黑，道：“你要想去，就上来说话。”
贺霆湛这会倒是听话了，轻轻一跃，落在车辇前头的板子上，弯腰走了进去。
他大马金刀坐下，似乎在他跟前的不是当今帝王，而是一个普通老人。
乾元帝亦是习惯了，上下扫了他几眼，冷哼道：“你还要不要脸？她还是宋家妇呢，你就上赶着过去，丢不丢脸？！”
“臣从小就没爹娘教养，不懂什么叫丢脸。”贺霆湛声音更冷，“圣上若答应了，她从今日开始就不是宋家妇了，臣若丢了脸，也是圣上让臣丢脸。不过臣不怨圣上，臣早就习惯了。”
“你……你……”乾元帝捂着胸口，只觉得糟心，“那她也是二嫁之身了！你就不怕天下人耻笑？”
“他们是妒忌。”
“……”乾元帝苦口婆心，“她从前眼里没你，往后亦是如此。”
“无所谓，臣眼里有她就行了。”贺霆湛看着帝王，嘴角带着一丝讥讽，“圣上不也是如此么？怎么您做得，臣就做不得？”
乾元帝深呼吸了一口气，“怎么能一样，朕与她一开始便是两情相悦。”
“可她后来嫁人为妻，心中早无你了。”贺霆湛又说。
乾元帝险些心梗，怎么专门往他肺管子戳！
跟这小子说一次话，命会短十年。
“其实朕就是怕她后悔，毕竟她与平阳侯有多年青梅竹马的情谊。”他轻叹一声，“若到时候朕下了旨意，她还如何与平阳侯重修旧好？”
“她不会的。”此时此刻，贺霆湛低垂下眼眸，声音没方才那般坚定了。
乾元帝觉察出来了，接着道：“怎的不会？女子终究是心软的，只要平阳侯多求她几次，她定会回头。”
反正你就别掺和进去了。
若被人知道你觊觎一个成了婚的女子，脸面还要不要了？
袖子下，贺霆湛的拳头慢慢紧握，脸上亦是乌云密布。
像是有一块大石压在胸口，他无法顺畅呼吸。
他只能重复了一句：“她不会的。”
他思路清晰起来，声音坚定。
“她用玉佩求这个机会，是认定马贼与姓宋的有勾结，她是另寻法子，不再做宋家妇！”
“若她往后真的后悔了，想回头了，臣再帮她就是了。”
乾元帝瞪大眼睛，脱口而出：“你真是昏了头了！这样的话你也说得出口？！你是要忤逆朕么？！”
贺霆湛却在此时轻轻捂住胸口。
“臣怎么觉得寒毒又要发作了……”
“……”乾元帝更是咬牙切齿，“是，你是替朕挡下一剑，中了寒毒，可朕也将九转紫金丹赐给你了，是你自个儿……”
他忽然停住，实在是无力说下去了。
每次看到贺霆湛寒毒发作的虚弱模样，他心里别提有多膈应那个沈氏女了。
只是两人好不容易才说上几句话，乾元帝不愿两人的关系再度恶化，便退让一步。
“如果她查到证据指证平阳侯，朕定会准许她和离。”
“如此，你的寒毒能暂时不再发作了吧？”
真的求求你这祖宗了，别再说话来气朕了。
他还想多活几年。
贺霆湛脸色才好了些，瞅着帝王，狭长眼眸里添了些许光芒：“君无戏言？”
“当然！”乾元帝说。
回京还有些许时候，他就让太监总管摆个棋盘，要跟贺霆湛下两盘棋。
谁知贺霆湛就起身出车辇。
“诶？！”乾元帝急得喊他，“你又去哪？！朕可没准许你去查！”
贺霆湛回到黑马上，拿出一副鎏金面具戴着，“臣如今只是一个普通黑龙卫。”
说罢，他便双脚夹了下马肚子，飞奔离去。
乾元帝看着扬起的灰尘，逐渐远去的背影，气得胡子都快来了。
他只能向太监总管诉苦：“你瞧瞧，你瞧瞧，有他这样的臣子吗？！”
太监总管道：“圣上从不把王爷当臣子看待，圣上用苦良心，王爷很快就能明白的。”
闻言，乾元帝心里舒坦了一点，“还是你知道朕的心思。”
并非他不想应沈玉瑶的和离请求，而是他怕贺霆湛再次受到伤害。
这一次，正好验证一下沈玉瑶的决心有多大。
毕竟与马贼勾结，是抄家杀头的大罪。
他也想看看，沈玉瑶舍不舍得她的竹马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