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想起在樊月楼那天,崔雪凝捂住肚子的举止。
她的心咯噔一跳。
同桌的女眷们都有些慌乱了,纷纷询问她有何不妥。
声音嘈杂,只隔着一道屏风的男宾那边听到动静,苏院长等人都走了过来。
“怎么了?”
“宋大夫人怎么吐个不停?莫不是这席面出了问题?!”
混乱中,有人发出质疑。
宋书晏跟随苏院长左右,闻到鱼腥味,当即就明白怎么回事。
他急忙给黄嬷嬷使了个眼色。
黄嬷嬷忙说:“是我家夫人在出门前吃错了东西,这才引发了呕吐,惊扰各位,着实抱歉。老奴这就带夫人去客房歇会。”
说罢,她要扶着崔雪凝离开。
也在此时,沈玉瑶瞧见贺霆湛远远地朝着自己挑了挑眉头。
“……”这戏台是他搭的?示意她来唱这出戏?
贺霆湛跟崔家究竟什么仇什么怨,竟不惜在苏院长的寿宴上出手,要崔家当众难堪。
既如此,你自个儿开口就行,何必示意我来说话。
她就知道他的人情不是那么好还的。
还是说他要试探自己同盟的决心?
随即,沈玉瑶摆出一张惊慌担忧的模样。
“可我看大嫂嫂的模样不像是吃坏了肚子,更像是中毒了!”
“什么?!”苏院长惊了惊。
他生怕崔雪凝在苏府出事,想起张院判今日也来赴宴,他赶紧把人请过来。
崔雪凝一听就慌了。
她转头瞪着沈玉瑶,“你胡说八道什……呕——”
又是一阵鱼腥味飘来,她干呕得更加厉害,冷汗都出来了。
贺霆湛也下令道:“来人,守住苏府各个出入口,再把西司六局的人都看管好了。”
崔夫人悚然一惊,寒着脸道:“小女只是吃坏了肚子,摄政王用不着小题大做。就算要给小女诊脉,也该到客房去。”
说着,她走在前头开路。
贺霆湛寸步不让。
“这西司六局是本王帮苏院长请的。”
“宋大夫人吃坏了肚子,自然要让张院判当着大家的面好好检查清楚,免得日后掰扯不清不楚。”
“若是本王的责任,本王自会承担。同样的,若有人蓄意陷害,本王也绝不放过。”
两人对峙之时,崔雪凝想站到角落处,免得再闻到鱼腥味。
沈玉瑶一个箭步上去,挤开黄嬷嬷,将崔雪凝摁回去凳子上坐着。
她苦口婆心道:“大嫂嫂,万一你真的中毒了,毒素会流走得更快,你赶紧坐好别动。”
崔雪凝恨不得撕烂她的嘴。
可近着圆桌,自己又闻见鱼腥味了。
这会不只是干呕了,刚才吃下去的都一并吐了出来。
地上一堆呕吐物,还弄脏了衣裳,发出阵阵恶臭。
好些人纷纷嫌弃退后。
崔雪凝从未试过如此丢脸,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宋书晏如何看不出沈玉瑶是故意为之,气得狠狠剜了她一眼。
他欲要过去把人拉扯过来。
却不知是谁打了他一下,他半边身子发麻,动弹不得。
此时,张院判己经过来了。
崔夫人想拦在前头,却不想有几个老妈子从后方出来。
崔夫人和黄嬷嬷都被隔开。
剩余两人分别摁住崔雪凝的肩膀或者手腕,好让张院判诊脉。
宋书晏的心猛地往下沉去,脑子里迅速想着应对的策略。
张院判医术高明,很快有了诊断。
“宋大夫人没有中毒。”他顿了顿,“她是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看来不是席面出了问题,而是宋大夫人闻着鱼腥味孕吐了。”
鸦雀无声。
在场之人面面相觑。
崔雪凝不是守寡三年吗?
贺霆湛嘴角微微挑起。
笑得非常真心实意。
转头看着宋书晏,一字一句道:“恭喜你啊,平阳侯。”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
对,宋书晏在新婚第二天就宣布了兼祧两房。
然而崔雪凝的肚子有两个月了。
所以,宋书晏还未娶正妻,就己经与自家大嫂厮混上了?
众人目光如刀,宋书晏有些心虚的躲闪着。
贺霆湛挑眉,“哦?难道本王恭喜错了?宋大夫人肚子里的孩子,是别人的?”
这会轮到崔雪凝坐不住了。
她怒瞪宋书晏一眼:“他如此欺辱我们娘俩,你倒是说句话啊!”
事己至此,宋书晏衡量过后,便说:“摄政王请慎言,我兼祧两房,嫂嫂肚子里的,自然是我宋家的血脉。”
话音刚落,众人纷纷看向了沈玉瑶。
眼神有同情,嘲弄,以及鄙夷。
在这几年间,沈玉瑶对宋书晏的好,这些公子贵女都有目共睹。
可这又如何呢?
自沈家家道中落,沈玉瑶只剩廉价的真心。
宋书晏弃之如敝履,在她未过门之前,就与崔雪凝厮混在一起,只为获得更高的权势。
沈玉瑶这位刚过门没几天的正妻,彻底沦为了一个笑话。
崔雪凝也留意到众人的目光,得意渐渐盖过了羞耻。
她朝着沈玉瑶扬了扬眉头,宣示自己的胜利。
沈玉瑶脸上没有半点伤心,还给了她一记白眼,嘴唇动了动,无声的说了两个字。
蠢货。
崔雪凝哪看得懂,还在想着到底在她说什么。
却不想苏院长忽然怒吼一声:“逆徒!”
只见宋书晏面色煞白,扑通一声跪在苏院长跟前:“老师……”
苏院长气得浑身战栗,满眼怒气:“为师且问你,守孝期间,你们可有来往?!”
宋书晏否认:“老师,学生是万万不敢在守孝期间胡来。”
苏院长还是怒气未消:“可你还是罔顾礼法!正妻还未过门,就先与……老夫没有你这样的学生!”
众人哗然。
这是要把人逐出师门?!
宋书晏满脸惊慌。
他没想到苏院长会如此不留情面。
虽说苏院长没有为官,可他那几个师兄都在朝中担任要职。
他被逐出师门,对崔家来说就算是失去了利用价值。
“老师。”宋书晏咽了咽口水,急声辩解,“弟子早就在祠堂举行过祭礼,把兼祧两房一事告知崔宋两家的祖宗,只是没有对外宣扬,并不算罔顾礼法。”
苏院长冷笑一声:“可你唯独没有告知沈娘子!”
宋书晏咽了咽口水,只能把希望寄托于沈玉瑶身上。
他看着她,目光恳求:
“阿瑶,你快与老师解释清楚,我也将此事告知于你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