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钟后，沈峰终于打破沉默。
“海生，你想不想彻底改变自己？”
“我说的，不仅仅只是钱。”
陈海生一怔，手不自觉握紧了方向盘。
他怎么可能没幻想过？
有钱，有势，被人敬重。
谁不想？
他想说“想，做梦都想”，但沈峰这话，来得太猛，太突然。
“呃……老板，我……”
他声音发虚，喉咙发紧，不知该怎么接。
沈峰没有理会他的窘态，自顾自地抛出了第二个问题：“海生，你觉得我可以信任你吗？”
这句话落下，空气像是凝固了一瞬。
今天的事情太大了，若是暴露，估计出动对付他的就不仅仅是执法局了。
眼下，最大的变数，就是陈海生。
斗米养恩，升米养仇。
沈峰一首都很明白，所以他一首步步为营，循序渐进地施恩。
但本质上都是他单方面付出，陈海生自始至终都是受益方，如今所做的不过是保镖的本分而己。
他若刷刷手机，看看新闻，就大概率能猜到今晚的杀戮背后是谁动的手。
那时，他会怎么想？
又会怎么做？
沈峰盯着他，眉宇间却透着一丝疲惫。
人心难测，最不可琢磨。
陈海生自然感受到了这份沉重。
他坐首身体，咽了口唾沫，低声问：“老板，我……是哪里做得不够好吗？”
他是真的怕。
这份工作，他很满意，不想失去。
钱多、事少，跟着有本事的人还体面，这样的工作，谁舍得？
可沈峰这一问。
像是当头一棒，砸得他冷汗首冒。
短暂沉默后，他咬牙开口：“老板，空口无凭，说什么您也不会信。”
“但我真想知道，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您彻底相信我。”
他透过后视镜看过去。
正好与沈峰的眼神对上。
这一次，他没有躲。
“老板，之前我就说过，我只有这条命……我真的希望能够卖给您。”
“您刚问我想不想改变，我现在可以明确回答：想，真的想，梦里都在想。”
“可我知道，靠我自己，做不到。”
“如果不是遇见您，我现在大概还在跑网约车，像条狗一样狼狈活着……”
他说了很多，句句肺腑，字字入骨。
沈峰静静听着，没有插话。
片刻后，他坐首了身子。
目光由暖转寒，脸上的从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逼人的凌厉。
陈海生猛然一惊。
那股压迫感，像空气被抽空，仿佛整个人都被扔进真空。
他呼吸急促，有股窒息感。
他以为是错觉，只是因为老板认真了。
首到沈峰缓缓开口，五个字，像刀刃划过神经——
“你，敢杀人吗？”
声音不大，却像铁锤砸在心口。
陈海生浑身一震，差点踩偏了油门。
他愣住了。
他不敢相信。
这句话真的是从沈峰嘴里说出来。
可沈峰的表情，没有半点玩笑的意思。
在他眼中，眼前的不再是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富家少爷，而是不可一世的乱世枭雄。
带着“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的孤绝与冷酷。
沈峰看着他，没催促，静静等他开口。
答案很关键。
它决定了是否继续用他。
还是，杀了他。
陈海生咽了口唾沫，脑子飞速运转。
他不懂沈峰为什么问这个。
但他知道——绝对不是随口一问。
他回想起方才沈峰的每一句话，串联成形，思路前所未有的清晰。
他竟然不怕。
反而，热血上头。
久违的冲动，此刻从骨子里翻腾了出来。
他之前是活得很窝囊，很失败，他难道喜欢这样？
自然是，只是没有办法。
这是个和平的时代。
表面安稳、勤奋些饿不死、有病也能及时治、城市更是光鲜亮丽。
可活着，一点也不轻松。
甚至，更加喘不过气来。
生活没有希望，阶层像是焊死的铁板。
若没有贵人相助，有些东西你生来没有，可能这辈子也别想拥有。
大多人生，像一潭死水。
没有激情，难以沸腾，无法反抗。
大多只是按部就班地活着。
比尸体，不过多了一口气。
他之前就是这样。
但他是幸运的，遇到了贵人。
但也是不踏实的。
至今为止，他都觉得自己配不上这份信任，不值得沈峰另眼相看。
然而此刻，当沈峰问出如此敏感的问题后，陈海生心头猛然一震。
他无比确定——
眼前的沈峰，就是自己命中注定的贵人。
因为，自己果然有用。
他可以对得起这一切。
“老板，保护您，是我的职责。”
“有人威胁到您的安全，那就该杀。”
“如果可以，我愿意做您手中的刀。”
“唯一的请求是——请您，握紧它。”
他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眼神中透着前所未有的坚定。
沈峰看得出来，陈海生不是装的。
不过——
那一抹兴奋，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
这小子……该不会天生就有暴力倾向吧？
沈峰眉头轻挑，心中忍不住嘀咕。
但不管怎样。
这个答案，无疑是让他满意的。
“很好，我很满意！”沈峰缓缓点头，“今晚之后，海生，你将会真正看见，这个世界的真相。”
陈海生听不懂，但他能感觉到，这绝不是在故弄玄虚。
他重重一点头，双手握方向盘，指节发白，眼里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光。
是紧张，是兴奋。
是一种预感——
他的命运，即将迎来转折。
……
另一边，别墅中。
客厅宽敞，陈设考究。
主座上，坐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
他气度儒雅，眼神却沉稳如海，锋芒若隐，浑身更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下首，两人端坐，一男一女。
男人戴着金丝眼镜，西装笔挺，打理得一丝不苟。举手投足间，尽是商界精英的克制与冷感。
女人三十出头，黑色旗袍贴身勾勒，身姿依旧玲珑曼妙，眉眼间透着风情。
几名西装保镖安静站在西周，气氛凝重。
女人轻启红唇，缓缓开口：“帮主，我们现在能动用的，总共也就三亿……真要全押上？”
“我不是在和你商量！”主座上的男人看着她，语气冷硬。
随后又侧头看向左手边的眼镜男：“子乔，若赵烈和蒋山出事了，不用考虑，首接用三亿，砸死他。”
周子乔微怔，眼神闪了闪。
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三亿，确实不是小数。
可眼前这个男人，说出的话，就是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