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远远就看到了傅战霆,眼睛一亮,也不害怕,迈着小短腿。
“噔噔噔”,跑到两家院子中间的矮围墙边。
踮起脚尖,扒着墙头,露出半个小脑袋,笑嘻嘻地喊道:
“傅叔叔!早上好!”
声音奶声奶气的,带着这个年纪特有的软糯口音。
傅战霆看到这个小不点,冷硬的表情也柔和了些,放慢了脚步。
“妞妞早,吃早饭了吗?”
妞妞摇摇头,小嘴一撅。
“还没呢!妈妈还在做!好香!妞妞饿了!”
她说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盯着傅战霆手里提着的、盖着盖子的铝饭盒和那一大堆东西。
“傅叔叔,你给仙女婶婶带了好多好吃的呀!都有啥呀?”
傅战霆走到围墙边,把东西往上提了提,方便她看。
“有粥,有糕点,还有水果。”
“最近仙女婶婶太累了,要多补补。”
“哇!”
妞妞羡慕地睁大了眼睛,小鼻子还吸了吸,似乎想闻闻香味。
就在这时,小姑娘那双异常明亮的大眼睛,精准地捕捉到了傅战霆靠近围墙时。
帽檐阴影下,没能完全遮住的那一点淡淡淤青,以及嘴角那虽然结痂,但依旧明显的破损!
妞妞歪着小脑袋,凑近了点,小手指着傅战霆的脸。
用她那清脆响亮、毫无顾忌的童音,杀人诛心地大声问道:
“傅叔叔!你的脸脸怎么啦?”
“怎么会青了一块!嘴巴也破了!”
“是不是摔跤跤啦?还是,还是被仙女婶婶打啦?”
“仙女婶婶也打人吗?是不是傅叔叔你也调皮?偷吃椰子糖了?”
她眨巴着大眼睛,一脸纯真又好奇的表情,满是天真无邪。
“噗!”
傅战霆刚想伸手给她扒拉两根芭蕉,就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这小祖宗!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瞬间僵在原地,脸上那点强装的镇定瞬间碎裂,只剩下尴尬!
被一个五岁小娃娃当面戳破“挂彩”,这感觉比被她爹赵铁柱调侃,还难受百倍!
更糟的是,小妞妞的嗓子随了陈芳,也是出奇的大。
被这石破天惊的一嗓子喊出来时,隔壁院门又“吱呀”一声开了。
王卫国的妻子刘梅,挎着个小竹篮,里面装着刚从小菜园里薅回来的几把嫩青菜,正巧路过。
刘梅耳朵尖,妞妞那清亮的小嗓门她听得一清二楚!
她立刻停住脚步,歪着头,惊讶地看向傅战霆,目光精准地落在他脸上那点“证据”上。
“哎哟!傅营长!你这脸…”
刘梅快人快语,惊讶地走上前,仔细打量。
“真挂彩了?咋弄的?昨天还好好的啊?”
她眼神里充满了探究和八卦之火,心里的雷达,也立刻滴滴作响。
该不会真是小两口闹矛盾了吧?
这不是才新婚呢?
听着第一晚上那动静,可比王卫国强太多了!
这也不应该啊!
厨房里的陈芳正忙着煎蛋,听到女儿那声石破天惊的,“被仙女婶婶打啦?”,吓得魂飞魄散!
手里的锅铲“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她脑子里“嗡”的一声,凌晨那惊心动魄的一幕,瞬间在脑中回放!
完了完了!
这小祖宗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还喊得这么大声!还让刘梅听见了!
陈芳连围裙都顾不上解,像颗炮弹似的从厨房里冲了出来!
一眼就看到自家闺女扒着墙头,傅战霆一脸尴尬僵硬地站在墙外,刘梅正满脸八卦地凑近了看!
“妞妞!胡说什么呢!”
陈芳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一把将还在状况外的妞妞从墙头抱下来。
一双大手,赶快紧紧捂住了她那张闯祸的小嘴!
“唔…唔…”
妞妞在她怀里扒拉她的大手,圆圆的大眼睛里满是困惑。
陈芳脸上堆起极不自然的笑容,对着刘梅和傅战霆,语无伦次地打圆场。
“哎呀刘老师!小孩子家家的胡说八道!”
“恁看错了吧!肯定是看错了!傅营长这…”
“这,这肯定是昨晚查哨不小心,对!查哨!天黑路滑!磕的!”
“是不是啊傅营长?”
她拼命给傅战霆使眼色,额头都急出汗了。
傅战霆此刻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被五岁萌娃“揭发”,又被军嫂围观,还被陈芳这漏洞百出的理由强行解释…
堂堂“活阎王”,何曾如此狼狈过?
行军打仗,抓敌特他在行,但这糊弄军属,他确实不行!
他连话都懒得说了,也顾不上解释,更没脸看刘梅那越来越狐疑的眼神。
拎起手里那一大堆给媳妇儿的早饭,塞给妞妞两根芭蕉,对着陈芳匆匆点了下头。
含糊地“嗯”了一声,然后几乎是落荒而逃。
快步闪进了自家小院,“砰”地一声关上了院门!
留下刘梅挎着菜篮子,站在清晨的凉风里,看着傅家紧闭的院门。
又看看抱着妞妞、一脸心虚、眼神躲闪的陈芳,满脑子都是问号和震惊!
“查哨?磕的?”
刘梅喃喃自语,显然对这个理由充满了怀疑。
这傅营长身手多好啊!
查个哨能磕成这样?
还正好磕在脸上?
再联想到妞妞那句“被仙女婶婶打啦”。
一个“活阎王被娇妻家暴”的离谱又刺激的八卦故事,己经在刘梅脑中迅速成型。
她看向陈芳的眼神,充满了“你肯定知道内情,但你就是不说”的深意。
陈芳抱着还在挣扎的妞妞,看着刘梅那探究的眼神,欲哭无泪。
她只能干笑着,继续强行解释。
“啊哈哈,是啊是啊,意外,纯属意外!”
“那啥,刘老师!俺锅里还煎着蛋呢!糊了糊了!先回去了啊!”
说完,她也抱起妞妞,逃也似的冲回了自家院子。
留下刘梅一个人在风中凌乱,八卦之魂,熊熊燃烧。
家属院的清晨,因为这,悄然掀起了不同寻常的涟漪。
而关在自家院门内的傅战霆,背靠着门板,听着外面隐约的动静,第一次觉得。
这“活阎王”的名头,在自家媳妇儿和隔壁小丫头的双重“威胁”下。
好像有点,不太好使了。
另一边,一艘南洋来的华侨商船,大概还有半个月的航时,就能顺利抵达琼州湾。
巨大的商船上,载满了货物,船头站着个面容清秀的,十七八岁的年轻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