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雪梅听到她提到傅战霆,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
特别是听到“傅营长心疼得不行”时,心头更是莫名一跳。
她强压下那丝异样,语气更加坚定了。
“人心惶惶,是因为大家不了解!我相信唐医生和冯院长他们一定能控制住疫情!”
“你与其在这里抱怨,不如想想怎么配合防疫!对了,”
她语气忽然带上一丝雀跃,开始转移话题。
“我听说…傅景程医生和周晓薇医生他们,也都连夜从总院赶过来帮忙了!”
“他们医术都很好,有他们在,肯定没问题!”
提到傅景程,苏雪梅的脸上飞起一丝淡淡的红晕,维护唐玥灵的心意似乎也更足了。
毕竟唐玥灵,现在可是傅景程的小婶婶。
林红英看着苏雪梅那副样子,只觉得刺眼无比,却又无法反驳。
双方僵持着,谁也说服不了谁。
气氛一度有些尴尬。
“算了算了,别吵了,肚子都饿扁了!”
“林姐,我们先去食堂吧!”
林红英旁边那个瓜子脸的女兵又出来打圆场,今天吴丽不在,就是她帮着她。
一群人这才偃旗息鼓,各怀心思地往食堂方向走去。
小路蜿蜒,穿过一片小树林,旁边就是炊事班后厨的侧门。
刚走近,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翠娥嫂子正挎着个空篮子,低着头,闷闷不乐地从厨房那边走过来。
一边走还一边用袖子抹着眼睛,肩膀一耸一耸的,似乎在哭。
文工团里有个叫小翠的,老家跟翠娥是一个渔村的,也在林红英一行人里,见状连忙跑过去。
“翠娥婶子?您咋了?谁欺负您了?”
翠娥抬起头,露出一张愁苦憔悴的脸,眼睛红红的,花白的头发也有些凌乱。
她看到小翠和后面一群文工团的姑娘,像是找到了倾诉对象,眼泪“吧嗒吧嗒”掉得更凶了。
别过脸,眼里露出一抹得意的微光。
“小翠啊!婶子心里苦啊…”
翠娥嫂子带着浓重的本地口音,声音有些哽咽。
“你说这都叫什么事啊!”
“唐医生,唐医生说那鱼有毒!有虫!不能吃了!”
“还要烧掉…呜呜呜…”
她越说越伤心,几乎泣不成声。
这演技,可比唐玥灵当初厉害太多了。
“我男人…我男人他就是个打鱼的!命不好,早早就被大海收了去!”
“留下我一个寡妇,拉扯着娘家还没成年的弟弟。”
“但我婆家那边,还有个小叔子等着娶媳妇,全指望着海里这点活计啊!”
“现在,现在唐医生一句话,说捕的鱼有毒,这不是要断了渔民的活路啊!”
“这,这让我们可怎么活啊!”
“我弟弟要饿死,我小叔子要打光棍了呀!”
“呜呜呜…”
她哭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把一个被断了生计、走投无路的可怜寡妇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而她的话,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
在文工团这群不谙世事、又因为疫情和汇演延期而满心怨气的姑娘们心中,激起了巨大的涟漪和同情。
“啊?这么严重?”
“就是啊,我们琼州岛的渔民,都是靠海吃饭,鱼不能卖了,他们吃什么?”
“唐医生也是为了治病…但渔民也太可怜了…”
姑娘们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看向翠娥的目光充满了怜悯。
而站在人群后面的林红英,在听到翠娥哭诉的第一时间就愣住了。
当听到“断了渔民的活路”、“弟弟要饿死”、“小叔子打光棍”这些字眼时。
她眼中的阴郁和怨毒瞬间被点亮,如同草丛里阴暗爬行的毒蛇,终于找到了猎物!
而翠娥的话,就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林红英心中那扇,充满恶意的门!
她之前只是怨恨唐玥灵,“搞事”影响了她的汇演。
但翠娥嫂子的哭诉,就给她提供了一个更“崇高”、更能煽动人心的理由。
唐玥灵不仅“害”了当兵的,还要“害”死无辜的渔民!
甚至还会,断送无数家庭的活路!
一个恶毒的计划,如同毒藤般在林红英心中,疯狂滋生。
她看着哭得凄惨的翠娥,又看了看周围那些被煽动起同情心的姑娘们,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断活路…害渔民…资本家小姐…?
林红英心中默念着这几个词,眼神越来越亮,也越来越阴狠。
??玥灵,这次,我看你怎么翻身!?
?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这个资本家小姐,就是个祸害!?
?你不仅招来了虫子,还要害死老百姓,让他们没活路!?
她不再理会还在安慰翠娥的众人,悄悄退后两步,转身快步离开了。
她需要去找她的小跟班吴丽,还有那些同样对唐玥灵不满、或者容易被煽动的人。
恐慌的种子己经播下,她要做的,就是让它迅速蔓延、发酵。
最终形成一场,足以吞噬唐玥灵的风暴!
早饭过后,文工团的人都离开后,翠娥嫂子瞅准机会,再次挎着空菜篮子,脚步沉重地走进军区家属院。
此时她不再是那个低眉顺眼的帮厨,而是换上了一副愁云惨淡、仿佛天塌下来的面容。
经过她几日的摸索,她基本上摸准了家属院军属的脾气。
她特意挑了几个,爱搬弄是非,思想迂腐的军属们。
水井边洗衣服的婆姨堆里、院门口摘菜闲聊的老嫂子旁边、以及服务社排队打酱油的队伍旁。
这些地方可都是,她表演的绝佳场地。
“唉…这可咋整啊…”
她未语先叹,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人听见。
等吸引了几道好奇或关切的目光,她的眼泪就像开了闸似的往下掉。
“嫂子们,你们说说,这叫什么事儿啊!”
她用手背抹着泪,带着浓重的哭腔。
“俺男人走得早,就指着娘家弟弟和婆家小叔子在海里讨口饭吃!”
“现在…现在部队里说鱼有毒!有虫!不让卖了!还要把鱼都烧了!”
“这…这不是断了俺们渔民的活路吗?”
她的话像一根针,精准地刺中了家属院里,这些大多经历过苦日子。
深知生计艰难的中老年妇女们,那根最敏感的神经。
“啊?真这么严重?鱼都不能卖了?”
正在搓衣服的李婶子停下了手,一脸惊疑。
“可不是嘛!”
翠娥嫂子哭得,更加伤心了。
“俺弟弟才十六,等着攒钱说媳妇呢!”
“婆家小叔都二十五了,眼瞅着亲事就要黄!”
…
她刻意把后果,说得极其严重又悲惨。
旁边摘豆角的王奶奶皱紧了眉头,低声嘟囔。
“这,这部队上说鱼有毒,也是为了当兵的好,可渔民也确实可怜…”
“是啊!”
另一个中年军属接口,也带着忧虑。
“咱们家那口子前两天还说想吃鱼呢,吓得我都不敢买了。”
“这以后,是不是真不能吃海鱼了?那咱们这靠海的地方,吃啥?”
“就是,闹得人心惶惶的…”
议论声渐渐大了起来,同情渔民、担忧生计、对未知疫情的恐惧交织在一起。
恐慌的种子,在家属院的土壤里悄然发芽。